松鶴堂位於陸府後院最僻靜的一角，院內遍植松柏，顯得清幽雅緻。陸老太太喜靜，平日裡除了幾個貼身伺候的老嬤嬤和丫鬟，鮮少有人前來打擾。

陸微瀾帶著畫屏和墨香來到松鶴堂外，早有守門的小丫鬟進去通報。不一會兒，一個面容和善的老嬤嬤 開門簾走了出來，正是老太太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嬤嬤，周嬤嬤。

“二小姐來了，老太太剛唸叨著呢。快隨老奴進來吧。”周嬤嬤見了陸微瀾，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語氣也頗為親切。

陸微瀾連忙福了一福：“勞煩周嬤嬤了。”

周嬤嬤引著三人走進堂屋。堂屋內光線略有些昏暗，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和藥草混合的氣味。陸老太太正盤腿坐在臨窗的軟榻上，手中捻著一串佛珠，閉目養神。她身著一件深褐色的棉布僧袍，頭髮花白，梳得一絲不苟，臉上佈滿了歲月的褶皺，但眉宇間卻透著一股慈祥和寧靜。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願祖母福壽安康。”陸微瀾上前一步，規規矩矩地跪下磕了個頭。

陸老太太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落在陸微瀾身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她有多久沒見過這個孫女兒如此鄭重其事地來給她請安了？平日裡，這孩子總是怯生生的，見了她也是低著頭不怎麼說話。今日倒是有些不同。

“起來吧，孩子。”陸老太太的聲音有些沙啞，但透著一股暖意，“聽說你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多謝祖母掛念，孫女兒已經大好了。”陸微瀾起身，恭敬地答道。

周嬤嬤搬來一個小杌子，讓陸微瀾坐在老太太榻邊。

陸老太太仔細打量著陸微瀾，見她雖然面色還有些蒼白，但眉眼間卻透著一股以前沒有的靈動和清爽，不由得點了點頭：“嗯，看起來是精神多了。女孩子家，身子骨要緊，平日裡要多加調養才是。”

“是，孫女兒謹記祖母教誨。”陸微瀾乖巧地應道。

就在這時，陸老太太突然輕輕咦了一聲，鼻子微微動了動，似乎聞到了什麼特別的氣味。

“瀾丫頭，你身上……可是用了什麼香露？”陸老太太好奇地問道，“這味道……倒是清爽提神，與平日裡那些丫頭們用的花露不大一樣。”

陸微瀾心中一動，知道機會來了。她昨晚用現代牙膏刷牙後，口腔裡殘留的清新薄荷味，雖然已經很淡了，但對於嗅覺靈敏的老人來說，或許還能察覺到一絲不同。

她故作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道：“香露？孫女兒並未用什麼香露呀。只是今早漱口時，用了一種從母親舊物中翻找出來的潔牙粉，說是能清新口氣，也不知是不是那個味道。”

她這話說得巧妙，既解釋了氣味的來源，又將其歸結為母親舊物，不容易引起懷疑。

“哦？潔牙粉？”陸老太太顯然來了興趣，“是何模樣？可否拿來讓祖母瞧瞧？”老人家年紀大了，牙口不好，口氣也容易不清爽，對這種能清新口氣的東西，自然比較上心。

陸微瀾心中暗喜，面上卻露出一絲為難之色：“回祖母，那潔牙粉……孫女兒並未帶在身上。而且，那東西……樣子有些古怪，也不知合不合祖母的心意。”

她越是這麼說，陸老太太的好奇心就越重。

“無妨，你只管拿來便是。老婆子我什麼沒見過，難道還會嫌棄不成？”陸老太太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顧慮。

陸微瀾見狀，便對畫屏使了個眼色。畫屏會意，從隨身攜帶的小荷包裡，取出一個用錦帕包著的小巧瓷碟。這瓷碟是陸微瀾特意從空間裡找出來的一個素雅的古董小碟，裡面盛著一些她昨晚特意擠出來的白色牙膏膏體。為了掩人耳目，她還在膏體表面撒上了一層極細的珍珠粉末，空間出品，對外稱是某種貝殼研磨的細粉，看起來倒真像是什麼秘製潔牙粉。

“祖母請看，便是此物。”陸微瀾將小瓷碟呈到老太太面前。

陸老太太湊近聞了聞，一股清涼的薄荷香氣撲鼻而來，讓她精神為之一振。

“嗯，這味道果然清爽怡人。”陸老太太點了點頭，又仔細打量著那碟中的白色膏體，見其質地細膩，與平日裡用的那些粗劣牙粉截然不同，不由得更加好奇。

“此物如何使用？”陸老太太問道。

陸微瀾便將現代刷牙的方法，用古代人能理解的方式簡單描述了一遍：“取少量此物，置於……嗯……潔牙的軟毛小刷之上，她指的是楊柳枝，但刻意模糊了工具，蘸水後，輕輕擦拭牙齒內外，再以清水漱口即可。用後口氣清新，牙垢也能清除不少。”

陸老太太聽了，眼中閃過一絲意動。她平日裡也為口氣不清爽而煩惱，府醫開的那些漱口湯藥，味道又苦又澀，效果也不甚理想。若是這潔牙粉真有陸微瀾說的那麼神奇，倒不妨一試。

“聽起來倒是不錯。”陸老太太沉吟片刻，對周嬤嬤道：“周家的，你去取我的那根新制的馬尾細刷來，再備些溫水。”

周嬤嬤應聲去了。不一會兒，便捧著一個托盤回來，上面放著一把用細軟馬尾製成的小巧牙刷和一杯溫水。這馬尾牙刷，已是這個時代比較高階的潔牙工具了。

陸老太太讓周嬤嬤取了少許潔牙粉，蘸水後，親自試用起來。

當那帶著清新薄荷味的泡沫在口中散開時，陸老太太的眼睛倏地一亮！這種清涼舒爽的感覺，是她從未體驗過的！而且，這潔牙粉並不像青鹽那般鹹澀，也不像那些草藥牙粉般苦澀，反而帶著一絲絲若有若無的甜意。

片刻後，陸老太太用溫水漱了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整個口腔都變得無比清爽潔淨，連帶著頭腦都清醒了不少。

“好！好東西！”陸老太太一連說了兩個好字，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瀾丫頭，你這潔牙粉，可真是個寶貝！比府醫開的那些勞什子漱口湯藥強多了！”

陸微瀾見老太太喜歡，心中也是一喜。看來，她的薄荷香策略成功了！

她連忙謙虛道：“祖母謬讚了。這都是母親留下來的小玩意兒，能得祖母喜歡，也是它的福氣。”

陸老太太心情大好，拉著陸微瀾的手，笑道：“你這孩子，倒是孝順。這潔牙粉，祖母就收下了。以後若還有什麼這般新奇好用的東西，可別忘了拿來給祖母開開眼界。”

“是，孫女兒記下了。”陸微瀾乖巧地應道。

她知道，透過這小小的潔牙粉，她已經在老太太心中留下了一個孝順、懂事、有好東西的初步印象。這對於她以後在府中的行事，無疑是一個極好的開端。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喧譁聲，似乎有人來了。

周嬤嬤出去看了一眼，回來稟報道：“老太太，是夫人和大小姐來了，說是來給您請安，還帶了新制的糕點。”

陸老太太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陸微瀾心中也是一動。王氏和陸芷蘭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剛討得老太太歡心的時候來了，這未免也太巧了些。

看來，這松鶴堂裡，也要上演一出暗流湧動的好戲了。

而她手中的薄荷香，或許還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