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耀宗卻讓她再歇會一起去吃。

然後又道：“到晚上，我估摸其他人多少要出點事，也能摸到對方的瓜藤。”

這就是他跟著師傅歷練出來的江湖經驗了。

滬上的這批人既要打聽訊息，肯定會被對手盯上。

他再反盯，也能找到對手的蛛絲馬跡。

不過這種事急不得。

比的就是耐心。

所謂事緩則圓，就是這個意思。

阿眉佩服的點點頭，反正無事，這床也髒，她乾脆吐納起來。

曹耀宗則又託身於那隻麻雀，結果神魂堪堪要過去，就感覺不對，他立刻停手，拉起阿眉便走。

阿眉也聰明，沒任何廢話跟著他。

兩人出門進後巷，翻牆入一戶，迷昏對方，換衣服時已經聽到前面的尖叫聲。

曹耀宗根本不看熱鬧，和換了女裝的阿眉從另外一頭，用師傅教的山東話喊了輛黃包車，往洋行街去。

而這一頭。

一群人在箇中年人帶領下，拿著只死去的麻雀，衝進旅社直奔他們的房間，撲空後立刻逼問老闆人去哪裡。

老闆也是地面人物，破口大罵還讓人喊巡捕。

這群人卻絲毫不慌，拔刀將他手腳訂地上。老闆扛不住了，只能說個大概。

但這麼一耽誤，已經晚了。

等這群人找到巷子裡的這戶人家，發現這家三口都昏迷著。

中年人知道再追不現實，只能收隊。

回到庭院。

中年人低聲道：“大師，您的術法真厲害，但對手狡猾，發現不對連熱鬧都沒看，就跑了。”

山本面無表情，卻暗暗鬆了口氣。

因為曹耀宗逃，表示了慫。

只有本事不濟，才會這樣。

山本確定這一點後，又希望只是上海來的人，而不是德國人的眼線。

他心中轉著這種念頭，都有點懊悔，為什麼之前沒注意到這隻被借神麻雀。

想到這裡不安全，他隨即命令搬走。

這貨忙碌時，曹耀宗坐車上看似東張西望，心裡冷笑連連。

鬥法如繡花。

他剛剛的跑路，不是自保而是出招！

曹耀宗從山本評價武田的態度，說明他應該比武田強些，但最強也不過武田和佐藤聯手的層次。

不然何須用無辜女子進補。

但曹耀宗這一跑，對方就會看低他，卻會換地方，因為山本之前的話裡，涉及了軍事隱秘。

那麼山本去的地方，理當是圈子的核心區域了。。。

這時車到了洋行街。

曹耀宗跺跺腳，示意黃包車停下，和阿眉進一家裁縫店，買了兩套衣服。

然後就借這家的換衣間換好裝，又去隔壁街的洋行買了個皮箱。

兩人便成為一對剛下船的夫婦，容貌雖不出色，但是氣質衣品都不錯，自然進了附近比較好的一家洋人公寓式旅館，選了個套房入駐，又在這家的餐廳，美美吃了一頓。

這番混下來，已經是下午二點多。

曹耀宗終於正式出動。

他留阿眉在房間，跑案發地附近的一家洋行，租倉庫，籤合同，給訂金，進了批棉麻，地址胡亂寫吉林。

還和人家煞有其事的約定7月來提貨。

留下這個可靠的身份跟腳後，曹耀宗果然看到上海來的些弟兄，在附近巡捕房打探訊息。

他立刻默不作聲的拿著合同袋子，請洋行買辦，坐去家茶樓。

進包廂點一壺茶，揮手將那廝迷昏之後，曹耀宗立刻借神在巷邊那條老貓身上，悄悄溜進去。

德國租界的巡捕房格局和上海法租界類似。

二樓是總辦，和文書檔案等等。

下面是各路巡街探目，和包打聽的歇腳，以及暫羈點。

但青島這邊沒上海灘那些屁事，所以都不是很忙。

上海來的人，帶頭的是李羅漢的侄子李虎。

李虎在滬上就八面玲瓏。

來這裡後也不弱場面，居然請了個翻譯直接跑進了警監的辦公室。

其他人則跳著煙，和各路探目套近乎。

曹耀宗一路聽著他們在說“這件事肯定是扶桑矮子做的”“滕州那邊沒動靜，估摸就藏半路”“你們曹先生據說是個有本事的人，但遇到這種事暫先別賭氣，把人弄回來再計較”“咱們肯定幫忙”。

氣氛很是融洽，熱情。

但無論曹耀宗，還是上海灘的漕幫子弟都只是隨便聽聽。

曹耀宗更多心思放在這些人的神情上，暫沒發現什麼後，他便竄去樓上。

閒聊的或有人看到老貓上樓，也沒管。

曹耀宗得以竄到警監室門口。

裡面傳來翻譯的聲音。

“李先生，警監先生已經接到上面通知，會全力配合你們。”

“他心裡也很惱火，因為這是他轄區案件，但暫無頭緒。。。那些人的汽車痕跡在城外十里處的一片丘陵消失。。。那裡靠海，也有個簡陋碼頭，我們懷疑對方帶人出海了。。”

“是的，去滕州方向可能是個煙霧彈，海面茫茫，沿途無數藏靠處。如今唯有先將人換回來。。。”

曹耀宗掉頭下樓，海！山本那個老東西是八爪魚！

阿唐明後日會抵達，這個訊息山本肯定能知道。

現在再查下，有沒有人跟蹤李虎，這些人的跟腳是哪裡，如是山本就直接上門得了！

十分鐘後，李虎等人告辭進了斜對面旅館。

漕幫子弟們各種罵罵咧咧，都說這裡的人太廢，幾乎沒線索等等。

既是江湖幌子，也是給當地壓力。

旅館老闆等人見他們橫眉怒目模樣，都不敢惹。

曹耀宗只蹲樹梢默默看著。

這次他借神是隻暗紅的蟬。

青島盛夏的晚風清涼，李虎等人敞著衣衫，拉來桌椅當街吃酒。

他們折騰時。

曹耀宗終於從周圍看到了個不太對勁的人。

那是個黃包車伕，好像是拉客來的，明明是奔波勞累不得閒的社會底層，又是生意好的時候，卻將車藏巷子裡，捧著個茶缸蹲車把上“歇息”。

另外那廝又有些刻意不看這邊，但耳朵明顯豎著。

巧的是，他位置就在茶樓斜對面。

曹耀宗立刻返神，往樓下去，關照小二，樓上買辦睡著了，讓他歇息會。隨即夾著包走到車伕面前。

走近時，他注意到這廝身材矮壯。

尤其雙手的指節格外粗。

應當有些功夫在身，問題是有身手你踏馬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