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聽完大讚：“夫人英明。”
羅嘉麗嘆息：“我也是不得已，法租界的西區擴張後，能多出五十公里方圓。當年只一條南京路就讓哈同成了首富，何況這麼大的蛋糕！要不是公董局不認我這個混血身份，我又何必如此！”
說到這裡，她眉眼間多了股戾氣：“法租界那些蠢貨還時常拿我曾經的些往事嘲諷，所以我一定要讓他們損失慘重！理查，波爾，李經邁，盛懷宣！他們都給我死，還有那個最礙事的曹耀宗！”
凱恩聞言沒敢吭聲，因為坊間傳言混血的羅嘉麗當年窮困時，曾做過賣/身外國水手的“鹹水妹”。
但平心而論，無論這件事是不是真。
往事已矣，法國人拿這種話攻擊她攻擊哈同，確實過份。
“凱恩。”
羅嘉麗的情緒翻湧了下，很快平靜下來：“我等會就請印愣禪師，陪我去龍華，但我還想再待會兒，你先忙去吧。”
“是。”凱恩立刻離開。
地下殿堂只剩羅嘉麗一人後，她伸手/撫/摸/阿眉的臉，不捨的喃喃著：“誰讓你這麼不小心呢？”
阿眉沉默著，兩行清淚滾落。
羅嘉麗見狀猶豫了下，緩緩跪下，臉/貼/上/她的小腹低聲哀求：“神啊，能饒恕她麼，畢竟她孕育了您，再說生命法術後，她的氣血也會不足。。。”
轟！
阿眉小腹上的那張臉，忽然憤怒扭曲。
白色紋路幻化為冰藍色狀態，憑空浮現出來，冷冷盯著羅嘉麗：“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拿五條合適的命來換。”
羅嘉麗頓時狂喜：“有，有，貝福堂那邊就有，還有那個燕子，對了，還有個白蓮教的妖女三姐，真名叫宋嘉林，生的比阿眉妖豔，她就在這次的目標之一，曹耀宗的身邊。”
“把那個宋嘉林抓來。”
“現在不行，會打草驚蛇。水神大人，事後我一定將她獻祭給您！請相信我。”羅嘉麗祈求道。
冰藍的臉沉默許久：“記住你的話，不然你死。”
一點白色的光，打進羅嘉麗的眉心，羅嘉麗渾身顫抖。
冰臉漸漸隱去。
阿眉頓時能恢復動作，抱住羅嘉麗嚎啕大哭起來。
羅嘉麗苦笑：“別哭了，阿眉，以後每天來這裡坐半個時辰。其他時間萬萬不要離開家，一個月後就好了。”
“夫人，你要是抓不到那個妖女怎麼辦？”阿眉哭問。
羅嘉麗道：“怎麼可能抓不到，水神作亂時，我有辦法讓法租界請曹耀宗出手，他一死，區區一個妖女哪裡逃？”
“夫人，您是怎麼知道我露了臉的？”阿眉忽想到這個事情。
羅嘉麗嘆息：“你是我養大的，當時你一猶豫，我就猜到了。我卻沒想到水神借了你的身體，還要拿你祭祀。好在解決了，阿眉，這件事之後我也不爭了，把杭州的莊園建好，就帶你安心的弄學堂。”
“嗯，我會一直陪夫人的。”
“傻子話，女人總要嫁人啊，只是你這麼好看，將來上海灘誰配得上你呢？”
地底的聲音漸低。
凱恩神父躡手躡腳離開教堂，來到陽光下眯起眼，看一群白鴿盤旋。
心想夫人其實是個好人，法租界的那些混蛋都該死，但古羅馬水神性格暴戾，未必好控制，實在不行的話。。。
遠處，一個穿著黃袍的大和尚走來。
正是羅嘉麗之前說的印愣禪師，大名黃宗印，也是此處花園的設計者。
凱恩迎面用流利的中文招呼：“師傅，您怎麼跑教堂來了？”
他竟是對方的弟子。
慈眉善目的禪師笑呵呵著：“隨意轉轉，對了你知道麼，法租界出個笑話。”
“什麼笑話？”
“昨天晚上，理查晚宴時，莫里耶那個白痴當眾上吐下瀉，丟盡了臉面，然後不知道他聽誰說，是曹耀宗幫白德安害他出醜，拿著傢伙大早衝去曹耀宗門上。”
“然後呢？”凱恩好奇的追問。
大和尚手一攤：“那棟房子是波爾送給曹耀宗的，波爾的馬車伕，印度人辛格正好路過，看到那傢伙在那裡舉著火器叫囂，直接架馬車撞了過去。”
凱恩。。。法國公董被印度騎兵當街衝擊，是這個意思麼？
“然後呢，然後呢？”他迫不及待。
禪師嘆道：“然後莫里耶勇敢的擊斃一匹奔馬，子彈還擊中辛格的肩膀，但被兩匹馬之間的轅杆撞上，肋骨斷裂，屁股還被河邊的矮欄杆戳中。阿彌陀佛！”
禪師不寒而慄：“更可笑的是，李經邁送了曹耀宗一棟房子，曹耀宗昨晚就搬走了。現在他連人帶欄杆給送進聖瑪麗醫院了，但盛怒的法國領事不管他的傷情，正親自在醫院逼問他動機。”
“好多記者都去了。”大和尚又加一句。
凱恩聽完又驚又笑：“那曹耀宗什麼反應？”
“誰知道啊。但老衲以為，幸虧曹耀宗不在，不然他已經死了。”
凱恩深覺有理，壓低嗓子：“那麼師傅，我們能不能做個文章？”
“做個屁，少節外生枝。”禪師一甩袖子，合十：“夫人。”
凱恩回頭，羅嘉麗走了出來，眼睛有點紅，但笑容燦爛：“大師傅，我們去龍華轉轉吧，今天曹耀宗和陳東會去附近的城隍廟，正是我送他人情的時候。”
“善！”
“事成後，我會出資幫助大師傅入駐龍華，以正佛庭。”
“多謝夫人。”禪師鄭重其事再度合十，但問：“貝福堂那邊怎麼說呢？”
“大師就不必問了，那是我的事情。”羅嘉麗眉眼狠辣的道，又對凱恩說：“凱恩先生，送燕子去杭州的人回來，你和我確定一下。”
“是。”
禪師：“阿彌陀佛。。。那個，夫人我剛剛聽說件事。”
他又把莫里耶的醜事說了一遍。
滿腹心事的羅嘉麗都聽傻了，問：“曹耀宗什麼反應？”
“不知道，但法國領事和波爾，還有白德安，甚至法國警務總監藍維靄都親自去了，就算昨天是他坑了莫里耶，他也應該暫時不會露面。”
羅嘉麗想了想，卻道：“不然，要真是他坑了莫里耶，他反而會去鬧。”
此刻。
聖瑪麗醫院樓下。
巡捕如雲組成人牆，曹耀宗上蹦下跳：“莫里耶，老子和你沒完，你們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