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府大牢。
陰冷潮溼的監牢內,柳隆一動不動的躺在草蓆上,腳踝的鐐銬硌進潰爛的皮肉,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肋骨間鞭痕的灼痛。
這兩天,烙鐵與鞭子輪番上陣,讓柳隆受盡了酷刑,要不是長孫衝承諾會救他出去,他恐怕早就承受不住把高書硯供出去了。
就在剛剛,詩鸞被劫案結案了,柳隆被判了十五年監禁,從現在開始再也不用忍受酷刑了,劫後餘生的他終於看到了自由的希望。
夜幕緩緩降臨,長安城的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此時正值晚飯時間,雍州府衙所在的大街非常安靜,路上幾乎沒有一個行人。
忽然,一個身穿黑色麻衣的中年人,推著一輛糞車緩緩行走在大街上,仔細一看麻衣中年人就是高書硯的手下彭力。
彭力這副打扮就是為了混進雍州府大牢,趁機殺了柳隆,然後偽裝成被逼懸樑自盡的模樣,以達到陷害張毅的目的。
很快,彭力推著糞車來到了雍州府大牢旁邊的一個側門,負責看守側門的火長苗春見狀,立即命手下衛士開啟了側門。
“洪老三,你怎麼回事,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現在才來?”
彭力連忙上前拱了拱手,“這位軍爺,我是洪老三的阿弟洪老四,我阿兄病倒了,我代他來收糞。”
苗春仔細的看了看眼前的彭力,“洪老四?我以前怎麼從來沒有聽洪老三說起你啊?”
彭力立即開口回道,“這位軍爺,我阿兄是個啞巴,他不會說話。”
苗春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一旁的兩個衛士,“你們兩個過去檢查一下糞車。”
“是,火長!”
兩個衛士手執火把來到了糞車旁邊,彭力見狀立即伸手開啟了糞車的蓋子,兩人用手捏著鼻子,上前仔細的檢查了一遍。
“報告火長,一切正常!”
苗春連忙揮了揮手,“臭死了,洪老四趕緊把糞車推進去。”
“是,軍爺!”
彭力連忙推著糞車,從側門走進了雍州府大牢。
寒冷的夜風夾雜著牢獄特有的腐朽與潮溼的氣息,彭力低著頭,目光卻迅速掃視四周,大牢守衛雖不算密集,但每隔一段距離便有持刀獄卒來回巡視。
糞車沿著狹窄的甬道前行,車輪碾過石板,發出了沉悶的聲響,彭力故意放慢了腳步,豎起耳朵,仔細的傾聽著獄卒們的交談,好作最後的確認。
高書硯再三交代彭力,一定要等案子了結之後再動手,至於原因嘛,其實也很簡單。
要是柳隆在結案之前就自盡身亡的話,雍州府肯定會懷疑有人在殺人滅口,從而確定此案的幕後主使另有其人,就會重新調查此案,高書硯自然不會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那要是柳隆在結案之後自盡身亡的話,高書硯就能透過散佈謠言,把柳隆之死往張毅身上引,以達到陷害張毅的目的。
“聽說那柳隆嘴硬得很,獄丞大人審了他好幾次,死活都不肯供出幕後主使,真沒想到他一個年紀輕輕的公子哥,骨頭竟然這麼硬。”
“哼,再硬的骨頭,進了咱們這兒,遲早也得軟。”
“兩位兄弟,你們沒聽說啊!那柳隆的案子已經結案了,被判了十五年,他的骨頭就是想軟,恐怕也沒有機會了。”
“王兄,什麼時候結的案?我們怎麼不知道?”
“就今天下午剛結的案啊!”
“……”
聽著獄卒們的議論聲,確認柳隆的案子已經了結,彭力推著糞車拐過一道矮牆,前方是一處稍顯昏暗的角落,幾名獄卒正圍坐飲酒,顯然已有些醉意,彭力趁機加快腳步,將糞車推向了大牢深處。
按照高書硯提供的訊息,柳隆被關押在西側的重犯監牢,彭力推著糞車靠近,藉著進監牢收糞的機會,確認了柳隆所在監牢的位置。
“喂!收糞的,別在這兒磨蹭,趕緊弄完趕緊走,臭死了!”獄卒一臉嫌棄的呵斥道。
彭力連忙點頭哈腰,“軍爺息怒,小的這就弄完了。”
彭力把監牢裡糞全部收集完後,夜漸漸的深了,牢獄內的燈火漸暗,彭力藉著陰影,悄然繞到牢房後方,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用力拋向遠方。
“叮……”
石塊落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什麼聲音?”
一名獄卒警覺的抬起了頭。
“咱們趕緊過去看看吧,這萬一出了什麼事,咱們可擔待不起啊!”另一名獄卒催促道。
趁著兩名獄卒離開的間隙,彭力身形一閃,迅速貼近了牢門,從腰間取出一根細鐵絲,幾下撥弄,鎖簧輕響,牢門應聲而開。
昏暗的牢房內,柳隆蜷縮在角落,身上帶著刑訊的傷痕,聽到動靜,他猛地抬頭,眼中滿是警惕,“你是誰?”
彭力冷笑一聲,壓低了嗓音,“柳公子,有人託我送你一程。”
話音剛落,彭力猛然欺身而上,掌心翻出的麻繩如靈蛇般纏住了柳隆的咽喉,柳隆脖頸青筋暴起,伸手在繩套間徒勞抓撓,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聲,不過片刻便四肢癱軟,眼珠上翻,氣絕而亡。
彭力利落的褪下了柳隆身上的衣服,骨節分明的手指將衣服撕成寸許寬的長布條,布條在他手中翻飛,須臾間便擰成一條堅韌的布繩。
他踩上斑駁的木凳,將柳隆屍體吊在了監牢的房樑上,然後熟練的將監牢偽裝成“懸樑自盡”的現場。
做完這一切之後,彭力迅速離開了監牢,推著糞車從側門離開了雍州府大牢,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兩名獄卒順著聲響傳來的方向一番檢視之後,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然後回到了他們之前值守的地方。
夜晚的大牢光線太暗,再加上獄卒值守的地方距離關押柳隆的監牢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所以他們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隨後兩人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起了覺。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一夜的時間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漸亮,兩名值守的獄卒這才悠悠醒來,然後照常巡視監牢,當兩人走到關押柳隆的監牢時,瞬間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嚇的不輕。
只見柳隆的屍體高高的懸掛在房樑上,面色青紫,舌頭外吐,雙眼圓睜,彷彿死不瞑目。
晨光透過木窗斜斜的照了進來,將柳隆僵直的屍體映得格外的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