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大壯，你們兩個把五百貫銅錢分發給兄弟們。”
“是，首領！”
石頭和大壯齊齊拱了拱手，然後把銅錢挨個分發了下去，拿到銅錢的黑虎團成員，人人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兄弟們，我來分配一下任務，石頭帶人在西市散佈訊息，大壯帶人在東市散佈訊息，記住了行事一定要隱秘，絕對不能暴露身份。”
石頭和大壯齊齊拱了拱手，“首領放心，這種事咱們又不是第一次幹了，保證完成任務。”
彭力微微頷首，“東西兩市馬上就要開門了，記住了，不要刻意找人傳話，就裝作閒聊，讓訊息自然發酵，茶樓、酒肆、坊間巷尾，都是好地方。”
“明白！”
一眾黑虎團成員齊聲應道。
石頭掂了掂手中的錢袋，咧嘴一笑：“兄弟們，幹完這票，咱們去平康坊喝個痛快！”
眾人鬨笑，大堂裡的氣氛輕鬆了不少。
彭力卻仍神色凝重，低聲叮囑道：“記住了，若是有人問起訊息來源，就說是從府衙大牢當差的親戚那兒聽來的，其他的半個字也不要說。”
“是，首領！”
眾人再次應聲。
一個時辰後。
西市一家茶樓，石頭扮作尋常茶客，要了壺清茶，然後與同夥慢悠悠的啜飲著。
忽然，鄰桌几個商人正高談闊論，他側耳聽了片刻，隨後壓低了聲音，對身旁的同夥說道：“哎，你聽說了嗎？萬年縣柳縣令的兒子，根本不是自殺……”
同伴故作驚訝，“啊？不是都說那柳公子是畏罪自盡嗎？”
石頭搖了搖頭，故作神秘的說道：“我有個表兄在府衙大牢當差，聽說那柳隆差點就被張毅活活打死，案子結了還不算，又派人殺人滅口，嘖嘖……”
商人耳朵尖，立刻湊了過來：“這位兄臺，此話當真？”
石頭連忙擺了擺手，“我這也是道聽途說，可不敢亂講……”
說完，留下茶錢，匆匆離去。
同一時刻，東市一家酒肆。
大壯灌了口酒，故意提高了嗓門，“要我說，這長安城的官兒，就沒一個乾淨的，你們知道柳縣令的兒子怎麼死的嗎？嘿，這裡頭黑著呢！”
“酒客們紛紛側目，有人好奇追問，大壯故作醉態，含混不清的說道：“張毅那廝……下手也忒狠了……柳公子死得冤啊……”
“……”
在黑虎團成員的宣傳下，訊息一傳十十傳百，僅僅一天的時間，整個長安城便謠言四起，張毅再一次成了長安百姓茶餘飯後議論的焦點。
宣陽坊。
柳府。
柳隆的驟然離世，柳府上下一片悲傷，柳筠僵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指節深深掐進檀木扶手，中年喪子的劇痛令他喉頭腥甜，微紅的雙眼卻是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後宅寢室內，孟玉佳披散著未綰的青絲，跪坐在床榻前，指尖死死攥著兒子生前最愛的雲紋錦被。
燭火搖曳間，淚痕在她蒼白的臉上凝成深淺不一的溝壑，昨夜肝腸寸斷的悲泣聲猶在梁間縈繞，而此刻只剩斷斷續續的抽噎聲。
她腫脹如桃的雙眼，血絲密佈的瞳仁裡，倒映著空蕩蕩的繡枕，那上面還殘留著兒子柳隆未及帶走的溫度。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柳筠抬眼一看，管家柳明就站在書房外，當即開口說道：“進來吧！”
柳明快步上前來到了柳筠面前，恭敬的拱了拱手，“家主，東西兩市老奴都已經走遍了，沒有一家商鋪有孝布出售。”
“因為張毅，我的隆兒死了，因為張毅弄出了蔬菜暖棚，我的隆兒死後連孝布都沒有，張毅小兒欺人太甚。”
柳筠說完，緩緩閉上了雙眼，隨即擺了擺手，“明叔，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出去吧！”
“家主，老奴剛才去買孝布的時候，聽到街上好多人都在議論公子，他們說公子的死並非自殺，而是他殺。”
“他們還說張毅為了報私仇曾對公子嚴刑拷打，案子了結之後，張毅又讓人扮成收糞人，秘密潛入雍州府大牢殺害了公子，並偽造了自殺現場。”
柳明此話一出，柳筠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什麼？竟有此事？明叔，都有些什麼人在議論此事？”
“家主，整個長安都傳開了，幾乎人人都在議論此事，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老奴覺得此事並非空穴來風，說不定公子還真是被這個張毅給害死的。”
柳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無風不起浪，看來隆兒的死恐怕沒那麼簡單，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既然有人散佈訊息說隆兒不是自殺，那我身為隆兒的父親，就必須要要查明此事，給死去的隆兒一個交代。”
“明叔，你親自去一趟萬年縣衙，把仵作葉誠找來，我要讓他親自確認一下隆兒的死因。”
“是，家主！”
柳明拱了拱手，轉身快步離去……
柳明離開後，柳筠緩緩踱步至窗前，望著庭院中凋零的枯樹，眼中陰晴不定，突然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不多時，柳明帶著萬年縣衙的仵作葉誠匆匆走進了柳府，直接來到了柳隆的靈堂。
葉誠是個四十餘歲的精瘦男子，常年與屍體打交道，使得他的面容透著幾分陰冷。
見到柳筠，葉誠連忙上前恭敬的拱了拱手，“小人拜見縣令大人，不知大人喚小人前來有何吩咐？”
柳筠的目光看向靈堂中央的棺槨，聲音低沉的說道：“葉仵作，本官要你重新驗看犬子的屍身，我要知道他的真正死因。”
葉誠神色一凜，立即開口說道：“大人，公子之死，府衙已有定論，乃是自縊而亡……”
“本官不信！”
柳筠立即出言打斷了葉誠的話，眼中閃過一絲痛色，“現如今滿城風雨，皆言我兒是被人謀害，你身為仵作，難道要坐視真相蒙塵？”
葉誠額角滲出了冷汗，連忙拱了拱手，“小人不敢！只是……若要重新驗屍，恐怕需開棺驚擾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