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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恍惚

倪梅裳苦澀一笑。

還剩五百年……

延續夢境的五百年嗎?

所以,我以往丟失的記憶,這便是真相?

倪梅裳深深地閉上了雙眼,不過卻因此一個不小心被針扎破了手,瞬間流了血。

倪梅裳趕忙放下手裡的繡花針,無奈的看著自己被刺傷的手,正當她側過臉往一旁翻找可用以包紮的東西時,突然,她感受到此前那隻被刺傷的手指傳來了一陣清冷的觸感,使之她正在翻找東西的手不由頓了一下,她不敢去看,更要努力保持鎮定的繼續如常,稍有不慎就會因此露餡。

而所在她另一側的男子則是面色平靜看來,直至嘴角逐漸勾起一抹詭異的冷笑。

似在饒有興趣的觀察二人的神色,可眼底卻暗含幾分陰鷙。

倪梅裳,也可以是夢裡的長見姒,從那次醒來她便被代入了這一角色,所有以往從未存在的記憶自她腦海中紛至沓來,剛開始她以為只是夢境過長,一時間難以緩和。

直至三日前,她忙於繡工的過程中心口處竟隱有一股刺痛感傳來,剛開始以為的這一症狀是最近傷心過度和失眠導致,便停下手稍稍緩和了片刻,後見有所好轉也就並未太過在意了,可惜好景不長,不久,這種細微的刺痛又再次出現,經幾次總是斷斷續續傳來的細微刺痛到後來的逐漸清晰。

這種感覺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可一時又說不上是因為什麼。

她終是無法承受的從椅子上摔了下去,神色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胸口顫抖不止的蜷縮成一團,面上,身上全是冷汗涔涔。

恍惚間,她看到了那個人。

噩夢所在,那個承載了她無數個悲傷與恐懼的日日夜夜。

感受現還存留於指尖那一清冷的觸感,感受那一刺痛逐漸消退,垂眸間似依舊在找尋,可能用以包紮的一條細帶在旁,隨兩片羽睫微微顫動了幾下,直至那抹清冷脫離她的指尖這才回了神。

王城以外,嬴氏駐軍分營。

外圍重兵把守,內設的層層關卡皆是守衛森嚴。

位處這四方閣包圍的中心有一塊較大的習武場。此前已到了日落西山之時,而場地上有一手持長槍的少年,餘暉中將他每一次動作都映於地面,凌厲而又矯健。

一襲紅衣飛揚,恰似驕陽,竟也將這瑰麗的餘暉比了下去。

在距離紅衣少年不遠的另一旁是一位表情嚴肅的中年男子,看著紅衣少年身上汗水已浸染了一片,他說:“仄兒,還有五日你便正式迎來了成年,隨時都會去往前線上陣殺敵。”

“我們嬴氏歷代以來便一直效忠於帝王身側,從軍者應當做到保家衛國,誓死扞衛邊疆,寸土不讓,你為我嬴氏獨子,也將作為引領一方抵禦外敵的領軍人,生來註定要肩負這一重任。”

嬴晨話未說完便一個眉頭緊蹙,隨即黑著臉執起他手裡拿著的一根細長的木棒將還在練槍的嬴仄正在進行的動作輕鬆制止了,他說:“你這槍法到底是跟誰學的?每次一到這個時候就給你老子心不在焉,我前面說了那麼多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嗎?!”

嬴仄疼的齜牙咧嘴,見他老爹又要一棒子下來便快速閃躲到一旁,有些欲哭無淚的嚷道:“哎!爹!爹!你輕點,輕點!再打明天可就練不了槍了!”

嬴晨雖然氣的不輕,好歹止住了動作,嘴裡卻是一刻未停,就指著他罵:“你這臭小子!老子告訴你沒到酉時你就哪兒也別想去。”

嬴仄委屈巴巴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想以此讓他心軟,結果被無情瞪了回來,只能氣餒的點頭。

想他已經接連好幾日不見了倪梅裳,心裡特別想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

如今偏院也就僅住了她一人,晚上應該會感到害怕吧?

後來他在習武時又一個不走心而出了兩次錯,氣的嬴大將軍最終忍無可忍的追著他滿場地亂打。

是夜,此前已近子時,倪梅裳卻如往常那般絲毫沒有要休息的意思。

裡屋中,倪梅裳正坐於布架前繼續刺繡,另一旁的靠椅上則坐了個朝鶴衣,他手裡正拿著一本書籍,似在認真閱文,可目前他所看的那一頁已許久未進行翻篇。

直到少女終是坐直身子,後活動了一下脖子便起了身,而朝鶴衣原本停留於書上的視線也隨之緩緩抬起,在她即將踏出房門的那一刻才將目光轉向她身後。

待徹底不見了少女他便又將目光轉向距離自己身側不遠的布架上,染光中,映照出了一張宛若來自天上畫裡的謫仙一般極雅俊逸、極美出塵的面容,只是神態過於高冷沉靜,如高山仰止,無端給人生出一種高不可攀的距離感,一雙極為清冷綺麗的鳳眸隱有一種目空一切的淡漠,被他絕美卻是鋒利的眼尾無形中滋生的傲氣逐漸吞噬。

柴房。

倪梅裳正往一旁搬來一些木柴,後等到將它們擺入火坑要用以熱水,只是在即將轉身去尋那火摺子時,火坑中一陣火光乍現。

倪梅裳微微一愣,後側過臉看向了剛剛現身的褚微薰。

她不語,只沉默的看來,下一刻便伸手拿過一把椅子坐在了火堆旁。

褚微薰則開了口:“再過段時日,你體內的邪氣也將逐漸濃郁,五百年,這不僅僅是一次暴露自身的時間問題,還有衰老的預兆,明明有相應的解決方式,可你卻絲毫沒有一點危機感的繼續如常,是打算坐以待斃嗎?”

倪梅裳眸色暗淡的盯著面前的火光,片刻才道:“我不是上虞裳,便不會過多停留在我身側,後世的我們也一直如此,永遠保持一個相對的距離。”

“他能制止今日那場殺機,僅是我身上還存有幾分她的影子,並非對我。”

褚微薰只覺此話甚為可笑。

“何來影子一說?你心中執念尚在,萬年未退,難道要為一人止步不成?”

“何況,你的期限將至,那道下在你體內的海皇咒也將隨時被觸發,每一次的似萬刃剜心你也可承受的住?”

褚微薰陰邪的看向她,一字一頓道:“而每一次的剜心也意味著你在逐步走向蒼老,他看的到你的真魂。”

“是影子又如何?你也曾因一人放下初心,他亦會如此。”

“還是,你此時的心裡又多了一個他?”

倪梅裳只緩緩搖了頭並未說話,後又一直保持沉默,褚微薰見她這一反應,冷冷一笑,周身滿是暴戾的寒意,彷彿下一秒便會一把狠狠扼住她的咽喉,往上一提。

他知道,她似乎放棄了反抗。

即便再如何不滿,那隻即將抬起的手最終還是暗暗放下了。

明明上一任聖女未能完全的任務可推至下一任聖女手中繼續進行……

眾天,至間。

——神海域│天神海盡頭?天淵。

遺留一方天際的海,此前萬籟俱寂,無盡的暗夜中,覆天盪漾了幾許漣漪間逐漸形成一場巨大的漩渦,因生於天際,為至間兩處歸墟,所處南天,主生海,也是禁區。

漩渦裡,一縷深藍的光線自中處穿出一定的距離時,後觸發封印,使之一道熾日現於暗夜,又瞬間被光線衝散開來,融於其中,卻在僅剩的最後一道結界時最終選擇再次迴歸天淵。

天淵下界為上岐神域,萬年來,這片生於天際的海曾有幾次異動,但從未衝破束縛它的最後一道防線。

盡頭一片灰暗,不見生機,僅有無數的碎石隨深海的水流緩緩而動。

位於天淵的頂端延伸出幾條銀色的光鏈,它們皆將懸空此處一深藍華衣的男子四肢緊緊束縛。

在時間近乎陷入了靜止的深海里,四周一片灰暗,他緊閉雙眼,似沉睡,又因蒼白的神色而失了生氣。

他墨髮如瀑,如流水一般緩緩而動,待散落於他面前的幾許墨髮隨波逐流,雖未睜眼,卻現驚鴻,似神非神,似魔非魔,美中生邪。

灰暗的空間冷寂而幽深,獨有他攜一抹深藍,為此處添了光彩。

他周身暈染了聖華,在額前墨髮有一刻拂向一側,灰暗中隱現的一張冰冷死寂的面容透著一種神秘美麗的氣息,額間一道深藍的海皇咒也隨映入的微光粼粼流現。

海面離他很遙遠,卻足夠清澈見底,從盡頭也能清晰看到海面上激起的層層漣漪,甚至用以間隔兩地懸浮其中的一道華美無邊的熾日神印。

相隔萬里,視線止於上岐,熾日的下方為一處禁地,也是一座神墓,正對天淵入口,而懸至兩地之間的熾日神印以中處一道神劍觸發,若神印被破,神劍即隕。

也將瞬間墜往正下方的那座神墓,直入墓主眉心。

墓主為一名女子,她著一襲華麗的蓮裳,靜躺於一座水晶棺裡,衣袂如瓣如浪,層疊飄逸,面上戴了一半面精緻絕美的銀具,髮間一頂華貴無比的頭冠。

二者天各一方,皆被一道無敢跨越的障礙阻隔,只能遙遙相望。

……

萬藺。

萬籟俱寂,夜空中星河浩瀚,似朝中處一輪皓月聚攏,卻又始終陷入一種孤獨的氛圍。

清冷的月光撒向大地,而倚靠於院落高牆的那棵桃樹已結滿了寒霜,在月光的映照下一派冰清聖潔,卻又滿身鋒利,寒芒畢露。

霜樹間,朝鶴衣倚於原位,這一夜下來,他每將手置於面前一次,手心處便有一縷邪氣穿來,滯留其中。

只待邪氣消散他便又一次將頭靠於樹後,一雙極雅澈麗的鳳眸在月光的映照下透著萬年永寂的寒色,暗夜下,他遙望懸於天際的皓月,而四周寂靜無聲,眼裡也為此生了幾分孤寂。

裡屋,是一夜未眠的倪梅裳,從她所躺的位置也能透過窗外看到院子裡大半的桃樹,今夜她便一直靜靜背對了一晚,想以往,她一般都喜歡面向著窗外而眠。

黑暗中,僅有窗外隱現微光,以往的入眠習慣能讓她感知一份安心,就近段時日以來才逐漸改變了這以往的習慣。

直至深夜,畢竟凡人之軀,最終也逐漸陷入了沉睡。

百黎十五年,七月。

——北境│欠樺城,夜間。

城門上,經十日前以明折羽領兵徵北的數月來,因期間各種指揮不當,頻頻出錯,最終導致墨山關失守,只等帶兵撤往下一城關欠樺城明折羽便派人日夜加大對欠樺城的防守與巡邏,不敢有絲毫疏忽。

若再失一城他可就罪加一等了。

前日,鎮國公增派的一萬精兵已全數抵達欠樺城,待過三日便正式向墨山關再度進攻,勢必奪回這一丟失的城關。

夜色暗湧,欠樺城近十里一座山林外,一批手持火把正負責到此地繼續巡察的守衛經與上一批成功進行輪值,當接過令牌的那一刻,前來輪值的這一批人馬未見這上一批的侍衛長在轉身的那一刻,黑暗中嘴角竟微微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下一秒只聽身後傳來一陣似乎有人倒地的聲音,隨即便見他抬手做了個手勢,那些早已潛伏在方才前來接替的這批守衛身後叢中的黑衣人則快速將被一劍封喉的他們拖到身後的山林,此時的林中同樣還躺了一批死法一致的守衛,看著應該也有個幾十號人。

現已將負責日夜巡防這一方的藺軍成功取代,山林中潛伏了更多的雪軍便逐漸浮出水面,後隨那一侍衛長往欠樺城更近的方向秘密行動。

那枚令牌為欠樺城一關通行令,城外總共設有五次入城檢查,欠樺城便是這最後一關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