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城市第四人民醫院的門口,一輛黑色的特斯拉穩穩地停在了警車旁邊,接著車門被猛地推開,一個身穿牛仔褲,白色風衣,揹著郵差包的的女人大步的走了下來。
“周遊,這才多久沒見呀,就又想你姐姐了?”
女人看了眼並排站在門口的周遊跟何鏘,似乎並沒有看到那個自己有些掛念的人,臉上浮現出了一些小失落。
“黃老師,我可不敢想你。”周遊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說道,“只是那想你的人今天剛好沒在這。”
來的女人正是黃聰聰,那個在血色祭壇案子中透過入夢破了鴻飛的操魂催眠術將何鏘從夢裡救出來的催眠大師。
黃聰聰眼角抽了抽,玩笑道:“想我的人不就周隊長你自己呀,難道小何你也想姐姐我了?不過呀,我也就允許你們兩個想我,至於其他人……”
“哼哼。”黃聰聰冷哼兩聲,“可沒有資格。”
“是是是,黃女神這麼好看,還救過我的命,我不想你想誰呀。”
比起一本正經,不擅長跟人打嘴炮的周遊,這可是何鏘的強項,張口就來。
“不過這次大老遠的把黃女神叫過來,是有事想請你幫忙。”何鏘熟絡的挽起黃聰聰的胳膊,“我覺得這種高難度的事,全滬東省也就我黃女神能整得了。”
看著兩人親熱的身影,周遊無奈的搖搖頭:“這也就是何鏘,跟誰都能自然熟的交流,讓人對他產生好感,信任他。這要是自己的話,恐怕學十年也學不到何鏘的一點皮毛。這大概就是天賦吧,不是誰都能學得來的。”
“就是他?”
黃聰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何鏘:“你是想讓我透過催眠喚醒這個精神病人記憶神經,然後侵入他的大腦跟他產生對話,瞭解那件讓他恐懼的事情?”
何鏘真摯的眼神看著黃聰聰:“很難嗎?”
“這……”黃聰聰有些猶豫,但眼睛裡已經有了躍躍欲試,“這倒不是很難,只是我從來沒這麼搞過,有些擔心能不能成功。”
“催眠確實能在短期內緩解個體的緊張情緒,讓他的精神進入放鬆狀態。但透過你所說的,這個精神病人的心理性壓迫要遠遠高於生理性壓迫,也就是說他是由心理創傷引發的精神障礙。這種情況下,他大腦中負責情緒記憶的部分神經會異常活躍,導致儲存在海馬體中的恐懼記憶發生認知扭曲,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精神病。”
翻閱了一下何鏘從孟菲那裡拿來的宇文聰的腦補檢查報告,黃聰聰接著說道:“而且從他的腦電波監測報告顯示,每當出現一些特定時間、聲音、景象時,他海馬體的活動頻率就會呈現出詭異的遺忘規律,將那些因素進行隔絕。”
“這也可以理解為她的神經活動對創傷記憶的主動抑制,就像作業系統自動生成的防火牆程式,透過不斷重置神經連線,形成周期性的記憶阻斷機。如果我們強行透過催眠,進入他的大腦,產生記憶對話,成功的機率是有,但是不會很大。”
“那如果說能夠成功與他的記憶建立對話的話,會不會對他的精神障礙康復也有好處呢?”
孟菲跟洛丹陽此時也走了過來,顯然她們也聽到了剛剛黃聰聰的解釋。
黃聰聰看了看眼前這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認真的回答道:理論上是有促進作用的。一旦成功突破記憶阻斷機制,我們就能像梳理他的神經連線,將恐懼記憶還原、拼湊。一旦知道了病灶所在,我可以透過相應的方式幫患者能建立能夠正確認知面對恐懼記憶、創傷的意識,大腦神經的自我修復啟動。能夠對他的精神障礙康復有良好的幫助。”
“就像你們會給患者吃的那些壓制恐懼,抑制神經的藥一樣,一個是短期保護,而另一個如果能夠成功的話,則是長久防禦。”
聽完了這番話,孟菲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低著頭在思慮些什麼。
過了良久,孟菲才好像下定了決心,抬起頭看向黃聰聰:“黃老師,你在催眠領域跟心理干預領域的成就我一直有所耳聞,是咱們滬東省有名的專家。這個孩子太可憐了,就像被暴雨打溼的蝴蝶,本該振翅飛翔的年華,卻困在這噩夢般的蛛網裡。父母的狠心遺棄、少年時代的暗黑經歷……”
“他不該是這樣的人生,精神障礙患者也不應該是他一生的歸宿。”
孟菲的眼裡閃著期待的光,白大褂在她身上勾勒出醫者的堅定:“我很希望,也很支援您能為這個孩子嘗試一下,如果有什麼風險的話我願意以滬東省精神衛生中心副院長的身份去承擔責任。”
這大概就是醫者仁心最好的詮釋。它從不是懸壺濟世的空泛宣言,而是明知深淵在前,仍願以職業、聲譽、地位作保障,託舉患者向光而行的孤勇。
空曠的房間裡,黃銅擺鐘在黃聰聰掌心輕輕晃動。原本見到她而情緒激動,身體發抖的宇文聰漸漸平靜下來,抱著雙腿坐在角落裡,目光死死地盯著鐘擺,死水一般的瞳孔凝著化不開的灰翳。
孟菲垂手站在黃聰聰身側,指節攥得泛白。整間屋子除了三人的呼吸聲外,靜得詭異,連空氣流動都帶著安靜感,彷彿能接住針尖墜地的響聲。
走廊玻璃窗外,三道身影正隔著屏障焦灼徘徊。為了保持催眠過程中的安靜,黃聰聰只讓孟菲跟她一起進入房間協助,其餘人都被擋在了那層透光的隔閡外。
突然,宇文聰凝滯的目光猛地偏轉,直射蹲在面前的黃聰聰。
那雙眼睛裡翻湧著濃得化不開的恐懼,聲線卻平直得像條線。
“漂亮姐姐。”
宇文聰突然的開口,讓黃聰聰指尖的擺鐘晃出半道弧光。
她正要開口時,對方驟然扯出抹極怪異的笑,那笑容生動得不像個被精神障礙所控制的人。
“漂亮姐姐,你沒覺得肩膀上沉嗎?”宇文聰歪著頭,眼睛裡帶著散不去的迷霧,"我看到有個小姑娘正趴在那兒呢,她正衝我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