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他的側臉更加了幾分立體感,襯得他鼻樑高挺,下巴線條剛毅有力,既成熟又不失少年感。
明明他也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但他總能把他與青春掛鉤。
像他這樣的人,讀書時就已經成為很多人的青春裡,那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可以猜到他非要來這裡的原因。
就在這裡,我答應了他的告白。
明明已經過去那麼久,可那一晚的悸動還是讓我回味無窮。
或許很多年以後,我們都老了,也還是會被那一夜看向對方的眼睛,給震撼到。
那時候我還在糾結,他對我的喜歡,到底出於什麼目的,什麼緣由。
而現在,他再次跟我證明,他對我的喜歡是沒有任何理由了。
愛了,就是愛了。
我們迎著海風燒烤,舉起酒杯大吃特喝。
大家誰也沒有提起我的生日,畢竟零點已經過去了。
但我還是高興,我還是興奮。
這種被人包圍著的溫暖,驅散了我心裡的陰霾和偏執。
喝多了酒,陳飛賢又開始吹牛逼,和嫂子在座位上又親又咬。
阿嫵氣得咬牙切齒,拉著我跑到海邊踩浪花。
冰涼的海水一浪又一浪的撲在我的小腳上,又卷著細小的海沙重回海里。
阿嫵對著月亮大喊,“啊——”
因為我們走的不是很遠,距離露營地很近,我連忙雙手並用捂住她的嘴。
她卻不管不顧的掰開,繼續大聲的吶喊著。
“大海——”
我急切的拉著她,嘴角卻噙著笑,“行啦行啦,瘋了吧你!”
她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越走越遠,直到露營地只看得見一盞暖光色的大燈,才找了個乾燥的地方坐下來。
阿嫵抓著沙子玩,一邊幽幽的唱起歌。
“如果大海能夠,帶走我的哀愁,就像帶走每條河流......”
我用手指在鬆垮的沙子裡寫字。
聽著阿嫵甜甜的嗓音,唱著這首帶著淡淡憂傷的歌。
“所有受過的傷,所有流過的淚,我的愛,全部帶走。”
我笑著打斷她,“我過生日呢,不唱生日歌,就給我唱這個?”
阿嫵倔強道,“你生日已經過去了。”
此時的海上似乎還有漁船在行駛,月色反映著海面,看得反而更清楚了些。
我感嘆道,“這麼晚還有漁船。”
“是啊。”
阿嫵抬頭望去,神色晦暗不清。
“可是晚一點也沒什麼,至少他們還有地方停泊。我們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你不覺得,我們倆就好像海上漂泊的漁船嗎?”
我嚴肅道,“此話怎講?”
她白了我一眼,似乎是不滿我破壞她的氣氛。
“我們沒有穩定的工作,也沒有安穩的家,收入就更別提了,甚至我還欠著網貸。其實,我有時候都想著,要不死了一了百了。”
我嚇了一跳,連忙打斷她,“好端端說這種話幹嘛呀?”
她墨黑的眼眸看向我,卻又瞪了我一眼。
“我只是想想,我又不可能真的尋死!我跟你說,我爺爺奶奶沒過世以前,都信佛。他們經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會說,自殺是罪過,那是要墮入地獄的。”
她用指尖在沙灘上寫了一個「死」字,隨後便攤開手一把推沒了。
“所以我不會自殺,因為我不想下地獄。你最好也不要有這種念頭,我可不會陪你去地獄裡受苦受難。”
她胡亂的扒著身前的沙礫,像是在發洩一樣,瘋魔沒有規則。
“這個世界還沒有苦到比地獄還可怕,雖然我欠著鉅款,但總有還完的一天!等著瞧,還完了錢的那一天,就是我許冬嫵重生的日子!”
我鬆了口氣,阿嫵的樂觀像是基因一樣,我有時總忍不住懷疑,這種心態是不是刻在她的基因裡。
阿嫵站起來拍拍屁股,大聲喊到,“到時候,你沈深秋,每年要給我過兩次生日!我要兩份禮物,來告慰我倒黴的過去!”
“沈深秋!你聽見沒有——”
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黑夜裡卻像太陽一樣耀眼奪目。
我無奈的捂著嘴笑,站起來也拍了拍屁股,然後學著她對著大海吶喊道。
“聽見啦——”
我們沒有耽擱很久,醒了醒酒,鬧夠了就往回走。
阿嫵自己住一個大床房,唉聲嘆氣的扶著牆回去,一路上都在感慨,“為什麼?為什麼只有我一個單身狗?可惡,到底為什麼啊!”
一副遭受了巨大打擊的樣子。
但是阿杰始終態度很堅決,一邊眼神示意我閉嘴,一邊和阿嫵說道,“你今天敢把她帶過去跟你睡,那我就只好委屈一下,和你們倆睡一張床了!”
“變態!”
阿嫵大罵一句,氣鼓鼓的關上了門。
隨著關係越來越好,他們倆也已經是堅不可摧的友誼了。當然,涉及我的事情除外。
阿杰拉著我回了我們的大床房,一刻也不肯鬆手,彷彿一鬆手我就能跑了似的。
直到進了房間,我收拾了衣服打算去洗澡的時候,阿杰才開口問道,“冬嫵擺地攤,你沒有陪著她嗎?”
我抱著衣服,愣了愣。
他問出嘴的語氣很平淡,就像隨口問你吃飯了嗎。
我沒有開口,他才目光犀利的看向我。
“你幹嘛去了。”
我真沒想到,他大吃特喝,玩了這麼久,還能記著這個事。
簡直可怕。
我鬆口道,“去做兼職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你瞞著我幹什麼?”
“你也說了,不是什麼大事。再說了,你每天忙到那麼晚才回來,洗完澡都直接睡覺了。我跟不跟你說,也沒什麼意義。”
我話音剛落,他猛然走了過來。
他的眉頭輕蹙,看著不太高興的樣子。
“寶寶,你是怪我沒時間關心你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連忙搖頭否認,我本來就覺得找個兼職幹不算什麼。也沒有刻意瞞著他,就是懶得解釋。
日結工,是這幾年興起的一個職業。
只要不違法犯紀,什麼都得幹,那他知道了肯定不太滿意。
我只是不想多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