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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人兩面

“她胡說!”

明城市公安局詢問室裡,燈光灑在每一個角落。

於衫月雙眼怒瞪,盯著對面一臉嚴肅的周遊跟何鏘,還有桌子上那張模糊的照片,憤怒的情緒瞬間將她淹沒,她雙手猛地拍在桌子上,身體與桌面碰撞發出刺耳且清脆的聲響,整個詢問室都回蕩著這突兀的動靜。

“段惠她簡直是血口噴人,我跟馮總根本不是情人關係,我甚至跟馮總都不熟悉!”

於衫月扯著嗓子大聲喊道,身體前傾,想要用身上那股歇斯底里的氣勢壓下兩人對自己的懷疑,可她微微顫抖的雙肩卻暴露了內心的緊張。

“那你說的不認識死者又該怎麼解釋呢?” 何鏘身子往前一探,目光如炬,盯著於衫月的眼睛,彷彿要透過她的眼眸看穿她的內心,這目光像是一道無形的壓力,在於衫月身上不斷施壓。

於衫月與何鏘對視了短短几秒,便敗下陣去,如同被強光刺痛般的移開視線,身上那股憤怒的氣焰也似被潑了冷水般漸漸熄滅。

她咬了咬下唇,身子緩緩往後靠,重新坐了下去,似乎全身的力氣都在這一瞬間被抽走。

“我只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於衫月重重地舒了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著,平復著自己翻湧的情緒。

“是我最先發現馮總被殺,如果再跟你們說我認識死者的話你們會怎麼想?我自己都不信有這麼巧合的事,你們警察會相信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偷偷觀察著周遊和何鏘的表情,試圖從他們臉上捕捉到一絲信任的跡象,然而,周遊和何鏘依舊面無表情,這讓她的心愈發不安。

“那這張照片怎麼解釋?” 周遊伸出手指,緩緩點了點桌子上的照片,動作沉穩有力,“雖然照片很模糊,但我們經過先進技術手段的清晰復原,確定照片上的人就是你跟馮家偉。如果像你說的你跟馮家偉並不熟悉的話,怎麼會有如此親密的舉動?”

周遊的聲音不高,卻像一顆重磅炸彈砸在於衫月的心坎上。

於衫月的目光緩緩移到那張照片上,照片裡的畫面雖然經過處理,但依舊帶著一種朦朧感,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強裝鎮定,嘴唇微微顫抖著,卻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

“說說吧。”

何鏘跟周遊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宛如一張無形卻堅韌的蜘蛛網,將她緊緊包裹,讓於衫月插翅難逃。

“馮總…… 馮總……” 於衫月的嘴唇毫無血色,微微顫抖著,似乎在鼓足勇氣,下定某種破釜沉舟的決心,“馮家偉他就是個混蛋,徹頭徹尾的渣男,根本不是人!”

她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怨恨,恨不得想要將馮家偉千刀萬剮。

於衫月這突如其來的激動情緒與言辭,讓何鏘跟周遊都為之一怔,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看來,這個於衫月與馮家偉之間的關係,遠比他們想象中複雜,既不像她自己所說的那般陌生,也不像段惠描述的是糾纏不休的情人,倒更像是有著深仇大恨的宿敵。

“我確實跟馮家偉很熟,甚至還發生過關係。” 於衫月不安地絞動著自己的兩根手指,原本巴掌大的小臉,此刻愈發蒼白,像是一張一戳就破的白紙,“但我絕非他的情人,跟他發生關係,也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從未糾纏過他,讓他離婚跟我在一起。我恨他,恨馮家偉這個畜生!”

於衫月的眼淚奪眶而出,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落下,原本精緻的妝容,在淚水的沖刷與情緒的崩潰下,變得一塌糊塗,恰似她支離破碎的人生。

“你被馮家偉迷姦過?” 周遊的眼神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是緊緊鎖住於衫月,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想要看穿她心底所有秘密。

於衫月先是一怔,像是被人揭開了最不堪的傷疤,隨後緩緩點頭,哭得愈發傷心,肩膀劇烈顫抖,整個人仿若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那是兩個月前,我們公司因一個產業園的土地專案建設,需要與土建局的審計部門對接,我便是那時認識的馮家偉。起初認識他時,他表現得極為正人君子,不僅沒刻意刁難我們,還耐心指導我們修改專案中不合格的地方,最終助力我們順利完成了專案的審計工作。那是我入職後的首個專案,若沒有馮家偉的幫助,恐怕很難順利的完成,所以我滿心感激,便想請他吃飯以示謝意。”

“他答應得極為痛快,不過提出一個條件,希望私下見面時,我別打扮得像工作對接時那般一本正經,說看著就讓人想起工作的壓力。我當時並未多想,只當他是想在工作之餘放鬆心情,不想再被工作氛圍縈繞,所以就打扮得…… 有些出格。就那一次,沒想到竟被段惠拍了照片。”

於衫月目光急切地移到桌子上的照片,語速不自覺加快,像是急於撇清某些誤會:“警察同志,我發誓,我真沒跟馮家偉單獨出去過幾次,絕不是段惠說的那樣,被她多次撞見。”

“這個我們自會核實。” 何鏘輕聲安撫,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試圖緩解審訊室裡緊繃的氣氛。“你接著講講你跟馮家偉後續的事。”

“馮家偉……” 於衫月提及這個名字,像是觸發了一道悲傷與憤怒交織的閘口,洶湧的情緒瞬間將她淹沒。她微微顫抖著,聲音裡滿是難以抑制的悲傷,緩緩訴說起來那段自己不願提起的經歷

“那晚,我與馮家偉一同吃飯,他不停地勸我喝酒,我推脫了好幾次,見我態度堅決,他便不再強求,給我點了一杯飲料。那時,我對他毫無防備,心想他幫了我們這麼多,為人也正直公正,也沒有多想就喝下了他給的飲料。可我沒想到的是,那杯飲料下肚後,我的意識竟漸漸模糊不清,之後發生的一切,全然沒了印象…… 等我醒了的時候,已經是在酒店的房間,而馮家偉,就躺在我的身旁。”

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話語破碎哽咽,聲音中挾著無盡的痛苦,每一個字都承載著那段不堪回首的噩夢。

周遊眼神中帶著審視,聲音冷峻低沉地說道:“為何當時沒有選擇報警?”

於衫月緩緩抬起頭,雙眼佈滿血絲,眼神中滿是絕望與無助,像是一隻被困在絕境、孤立無援的羔羊。

“他拍下了我的裸照,以此威脅我。他惡狠狠地說,如果我報警,就會將那些照片寄給我的家人、朋友,還有我的工作單位。他要毀了我的職業生涯,毀了我的整個人生,讓我在這座城市裡身敗名裂,再無立足之地,徹底淪為社會唾棄的物件。我那時剛畢業不久,孤身一人在這偌大的城市打拼,無依無靠,沒有任何背景。我很害怕他會真的那麼做…… 而且,我也擔心我的父母,他們身體本就不好,若是知道此事,一定會氣得病情加重,我實在不敢想象那樣的後果……”她的聲音越來越弱,像是被絕望的潮水一點點淹沒,直至消失在黑暗的深淵。

周遊與何鏘迅速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目光中,皆看到了深深的震驚與凝重。

倘若於衫月所言屬實,那麼馮家偉在段惠與於衫月口中,簡直判若兩人。

一個是在段惠描述中孝順顧家,雖偶有小錯卻瑕不掩瑜的好男人;另一個則是在於衫月講述裡知法犯法、犯下迷姦惡行的變態惡魔。

究竟哪一個,才是馮家偉的真實面目?

“你口中的馮家偉,與段惠形容的截然不同。” 何鏘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於衫月那哭得紅腫的雙眼,“你有什麼證據,能夠證實你所說的這一切?”

“我有。” 於衫月這次沒有絲毫猶豫,雙手微微顫抖著,迅速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向何鏘。

“馮家偉那個混蛋發給我的所有訊息,我都留著。有他警告我的,有他威脅我的,還有那些不堪入目的,想要讓我陪他的……”

何鏘和周遊俯身緊盯著手機螢幕,隨著一行行文字映入眼簾,他們的臉色愈發陰沉,像是被一層烏雲籠罩。

那些汙言穢語、充滿威脅與侮辱的聊天記錄,像是一把把寒光凜冽的利刃,無情地剝開馮家偉平日裡道貌岸然的偽裝,將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醜惡靈魂暴露無遺。

“這些資訊,足以坐實馮家偉的罪行。” 周遊看著於衫月,聲音低沉得如同從牙縫中擠出,“於女士,你既然保留著這些證據,為何之前不拿出來?即便不報警,憑藉這些,也足以威懾馮家偉,讓他不敢再肆意糾纏你。”

周遊目光犀利如鷹,緊緊地盯著於衫月,試圖從她的神情中探尋出答案。

於衫月咬著嘴唇,下唇已被咬得微微泛白,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我…… 我嘗試過,我曾警告他,若是再敢騷擾我,我就將這些聊天記錄告訴他的家人。可馮家偉卻滿臉不屑,根本不當回事,他還囂張的告訴我就算他家裡人知道我也無所謂,那兩個娘們根本不敢拿他怎麼樣,就算我把事情鬧得再大,到最後,倒黴遭殃的依舊是我。” 她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訴說著一個無法掙脫的黑暗詛咒。

“那現在馮家偉死了……”

“不是我殺的。”還未等何鏘說完,於衫月就搶著回答道。

“這就是我為什麼不敢承認與馮家偉認識的原因,你們一定會懷疑我的。但馮家偉真的不是我殺的,我在廁所裡看到的那個羊頭人身的怪物是真的,我真的沒有騙你們。”於衫月的語氣急促,臉色也更蒼白了幾分。

“她確實沒有作案時間。”

回答她的不是周遊跟何鏘,而是推門而入的洛丹陽。

洛丹陽手中拿著一份檔案,神色平靜卻又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凝重,“屍檢報告顯示,馮家偉死亡時間是凌晨 1 點 10 分到 1 點 20 分左右。”

洛丹陽抬起頭,目光掃了於衫月一眼,接著說道:“剛剛禹哲已經聯絡過宏海集團財務部,今天他們集團抽檢,整個部門從昨天一直加班到今天凌晨 2 點半,十幾號人都能證明那個時間段她在公司加班。”

聽著洛丹陽的話,於衫月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瞬間放鬆下來,身上揹負的千斤重擔終於在此刻落地。

或許對於這個女孩來說,今天一天經歷的事情已然糟糕透頂,倘若再加上一條殺人嫌疑,她的人生或許真的就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於女士,感謝您的配合。” 周遊清了清嗓子,聲音恢復了幾分溫和,“今天的詢問先到這裡,我會派人送您回去休息,但請務必保持手機暢通,短期內也不要離開明城,我們可能還會隨時聯絡您。”

於衫月點了點頭,緩緩站起身,腳步卻有些踉蹌,彷彿隨時都會摔倒。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眼神中滿是疲憊與還未消散的恐懼。

洛丹陽走上前,輕輕扶住她的手臂。

剛剛一直在監控室觀察著這個女孩,洛丹陽不免對她的遭遇心生同情:“我送您出去吧。” 洛丹陽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溫柔,於衫月沒有拒絕,任由洛丹陽攙扶著,腳步虛浮地離開了審訊室。

“你怎麼看?”

何鏘低聲問道,目光依舊盯著門口的方向,似乎要穿透牆壁,看穿於衫月離去的背影。

周遊搖了搖頭,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她說的話,關於馮家偉的那部分,我覺得可信度頗高。但如果於衫月所言屬實,那麼段惠是故意撒謊,還是馮家偉偽裝得太過成功,連自己的妻子和母親都被矇在鼓裡?

“或許兩者皆有。” 何鏘沉吟道,目光深邃而銳利,“你留意到剛剛於衫月話裡提到的‘那兩個娘們’嗎?若馮家偉真如段惠所說那般孝順、顧家,他又怎會用如此貶低的字眼去形容身邊最親近的人?哪怕他善於偽裝,久而久之,言語意識也會有所體現。”

周遊點了點頭,目光重新落在那張模糊的照片上。

照片中的於衫月和馮家偉站在一起,笑容燦爛,仿若一對甜蜜的情侶。

可現實卻遠比照片中的畫面更加黑暗、扭曲,真相仿若隱匿在層層迷霧之中,愈發撲朔迷離,讓人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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