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雪，不止是帶來了純白的美景，更悄然抹去了所有罪惡的蛛絲馬跡。

周遊等人跟著鄭家青的腳步，在覆雪的路面上搜尋著可能存在的線索。可風雪太過磅礴，就連鄭家青剛剛摔倒時壓出的凹痕，都被新落的雪花迅速填平，更何況已過去兩個多小時的痕跡，那些或許存在過的腳印、劃痕，早已在風雪的肆虐下湮滅無存。

“先是鄭家靜，接著是鄭家芸、鄭家青……” 何鏘的聲音裡帶著嘆息，“明知道那張字條會招來殺身之禍，她們卻個個鐵了心要把秘密帶進墳墓，直到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的語氣裡既有對生命逝去的悲憫，也藏著對鄭家姐妹因貪念送命的痛惜。那為了所謂的秘寶而寧願放棄生命的愚昧，終究成了埋葬自己的墓碑。

“三姐——”

整個山谷裡的積雪被鄭家青爆發出來的叫喊聲震得抖擻，周遊幾人快速的朝著他發出驚呼的方向飛奔了過去。

“這……”

王宇的瞳孔驟然收縮，眼珠子幾乎要迸出眼眶。

即便他曾是經歷過正規淬鍊的軍人，退伍後又在梧桐鎮派出所當了七八年警察，可此刻面對眼前的景象，他胃裡仍一陣翻江倒海。

白雪覆蓋的白楊樹枝上，鄭家芸被粗糙的麻繩套著脖頸高高懸起。

昔日靚麗的一頭秀髮如今毫無生氣地垂落，半張臉都隱在髮間。她身上的紅色呢子大衣已被太陽穴那兩個大黑窟窿滲出的血浸透，暗紅的血漬泛著腥氣，在慘白的雪光下格外刺目。

黑色打底褲被褪至腳踝，兩條腿上佈滿了美工刀切割的痕跡。皮肉被層層劃開，像是被精心片下的美味肌理，在凜冽的寒風中透出近乎透明的紅。

那些傷口坑窪交錯、深淺不一，凍得發紫的嫩肉翻卷著，在漫天飛雪中顯得觸目驚心。

更令人戰慄的是，她雙腿間竟插著一截烏黑的樹枝。

黏膩的血液順著枝椏緩緩滴落，在雪地上暈開一片不斷擴大的血泊。暗紅的血珠砸在冰層上，發出沉悶而規律的聲響，與漫天飛舞的雪花形成詭異的呼應。

“這跟之前的案子會是一個人做的？”

王宇吃驚道：“前邊案子真的跟這個案子會是一個人做的？這也太血腥了，難道兇手不只是為了秘寶，還是為了發洩自己想要殺人的慾望？”

“也有可能兇手跟鄭家芸之間有其他的關係呢？或者說兇手對於鄭家芸有區別於其他人的恨意，估計對鄭家雲的試題屍體洩憤呢？

“這……

“都是親姊妹，真就到了多大的矛盾還能為了這私事進行屍體洩憤？”

王宇站在何鏘的身邊竊竊私語道：“你看那具屍體上的肉被割的，讓我想起了飯店裡的雪花肥牛跟生魚片，簡直不是殘忍……太殘忍了。“+

何鏘看了眼跌坐在地上，兩眼無神，不斷的重複著“不要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鄭家青緊緊地摟著自己較小的身軀，女神渙散無光，甚至都去抓起地上的雪往嘴裡塞，像是被眼前的景象嚇瘋了一樣。

“不要碰我，不要殺我。”

鄭家青猛地揮開何鏘伸來的手，哆嗦著抱住身側的樹幹，瞳孔渙散地喃喃：“你們都走開，我三姐會保護我的……三姐會保護我的……”

“鄭家青，你冷靜冷靜。”王宇跨步上前，鐵鉗似的扣住她痙攣的肩膀。眼前這女人因過度驚嚇而渾身癱軟，眼看就要栽倒在雪地裡，他朝周遊和何鏘使了個眼色：“周組長、何警官，我們先回去吧。鄭家芸的屍體肯定不會有人去動，我給所裡打電話來處理。”

“嘻嘻嘻，這就要走呀。”

“誰?”

冰冷的笑聲突然刺破風雪。

王宇將脫力的鄭家青推到何鏘臂彎，與已經變了臉色的周遊並肩擋在前方，目光死死鎖住雪谷中那個墨色身影。

來人裹著黑襖，在皚皚雪地裡像道凝固的陰影，尤其手中那根蟠龍杵，正折射著冷光，讓兩人瞬間繃緊了神經。

“你是誰？”周遊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身影，“當年盜走蟠龍杵的人並不是你，它怎麼會在你的手上？你跟那個人又是什麼關係？”

“嗖——”

幾枚閃著銀光的鏢擦著周遊的臉頰飛了過去，在雪地裡釘出一串冰稜，要不是周遊躲閃及時的話恐怕這會咋就破了相了。

“我讓你說話了嗎？”黑影的聲線比暴雪更寒，"周組長，你這麼想知道答案？那就先過了它這關。"

他揚起一米長的蟠龍杵，鎏金紋路間還凝著未乾的血珠，在暮色裡泛著暗紫。

“用你的血跟它交個朋友，說不定我會告訴你它是從哪裡來的喲。”

何鏘一把拉住了周遊：“別去，蟠龍杵的厲害你是知道的，當年你跟江禹哲兩個人都沒從它手裡討到好處，我們先走。”

周遊卻掙開他的手，眼中燃著執拗的光："這案子是組裡十年的心病，國寶被奪更是奇恥大辱。我找了它整整這麼多年，今天它終於再現江湖……"

他未說完的話被風雪吞沒，指尖已摸向腰間的摺疊匕首。

王宇的聲音微微發顫：“難道這個人就是這個案子的兇手嗎？鄭家的幾個人都是她殺的？”

眼前這人戴著變聲器，電流雜音裡聽不出男女，寬鬆的運動服下看不出身形，圍巾裹得只剩一雙眼睛，根本無法判斷是否與鄭家有關。

“你，會打嗎？”

周遊看著有些緊張的王宇，有些擔心的問道。

王宇轉了轉手腕，痛快的回答道：“周組長，你可是小瞧我了，我當年可是我們連裡的格鬥冠軍。就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有點緊張，不過你放心，咱就是心裡有點抖，咱身體上的功夫可不丟人。”

“那你保護好何鏘跟鄭家青，別貿然的出手。”

周遊給了何鏘一個安撫的眼神，下一秒已如獵豹般俯身突進，摺疊匕首在掌心彈出冷芒，濺起的雪沫在他身後扯出銀白的尾跡。

“嚯！周組這把年紀，這速度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