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母的聲音還在繼續，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感："都什麼時候了，還給我提你那個藝術學校！那些文娛生就只會談戀愛，風花雪月，怎麼及得上一份真正有用的知識，一個教授、研究者的成就感來得喜悅！"
“可是，你也沒有當上教授或者研究者啊……”趙曜茫然道。
母親的手指在空中用力點了點，像是在強調每一個字的分量。
"你現在不懂事我理解，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而且也不是沒讓你學舞蹈學彈琴啊，你當做休閒愛好就行啦。”
"再說了，媽媽到底是災難當天來的這裡，和晚一天來的這裡，有什麼區別嗎？現在我人好端端地在這，不就得了！"
"你知道嗎，因為你說的和實際對不上，我才要過來找你！" 趙曜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已久的委屈和憤怒，"你知道這一路上發生了什麼嗎？！"
她的聲音突然哽住，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喉嚨。
眼前浮現出陳錦玉被溫執欲帶走時的畫面。
她身上穿的暴露的服裝，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現在甚至乾脆失蹤了……
"你知道錦玉她……" 提起陳錦玉，趙曜的雙手猛地掩面，肩膀微微顫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都是我的錯……"
趙母的表情瞬間軟化下來，她快步上前。
一把將趙曜擁入懷中，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聲音也柔和了下來：
"好了好了，媽媽知道你一路上過來肯定辛苦了……"
趙曜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慢慢放鬆下來，額頭抵在母親的肩膀上。
她能聞到母親身上熟悉的花香，混合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這個味道讓她鼻子發酸。
趙母嘆了口氣，聲音低了下來，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媽媽只是不想你擔心……媽媽確實是昨天晚上才進來的這個地方。"
她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組織語言，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女兒的髮絲。
"為什麼不告訴你真相，是因為媽媽不想你擔心……那天我在店裡打烊，剛準備回家睡午覺，事情就發生了嘛……"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眼神飄忽，像是回到了那個恐怖的下午。
"街上亂哄哄的，媽媽就躲回店裡呀，誰知來了一夥人，他們……"
趙母的喉嚨滾動了一下，聲音微微發抖："他們要我開店放他們進去，可他們凶神惡煞的，我不敢開門，他們就……"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死在外面了……"
趙曜猛地抬頭，看到母親噙滿淚水的雙眼，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突然明白了母親為什麼不願提及那天的事情——那些人在門外慘叫、哀求，而母親卻只能躲在店裡，聽著他們一個個被撕碎……
"我……" 趙母說不下去了，她的嘴唇顫抖著，淚水終於滑落。
趙曜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母親，將臉埋在她的肩膀上，她感覺到母親的淚水滴在她的脖頸上，溫熱而溼潤。
"媽……" 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哭腔，"對不起……"
趙曜的胸口像是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細微的刺痛。
她低著頭，目光死死盯著自己跪在地上的膝蓋。
就因為媽媽的謊言……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裡盤旋不去，像一把鋒利的刀，一下一下剜著她的心臟。
她想起陳錦玉躺在那張大床上，穿著性感的紗裙，想起她手腕上留下的淤青，想起她定位消失的一瞬間——
而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的。
如果媽媽沒有撒謊……
如果她沒有因為擔心而執意帶隊來找媽媽……
如果……
她的喉嚨發緊，眼眶灼熱，卻死死咬著下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媽媽，現在我要去找我的同學了。"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緩緩推開母親的懷抱，動作輕柔卻堅決，彷彿在推開一堵無形的牆。
趙母的手臂還保持著環抱的姿勢，怔怔地看著女兒。
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趙曜低著頭，不敢抬頭看母親的眼睛。
她怕看到母親眼中的擔憂，更怕看到自己的倒影——那個因為任性而害了朋友的自己。
她機械地指了指手腕上的紙手機，聲音乾澀："修仙基地一切都很好，好得不切實際，我很安全很好，我會認真學習修仙的。"
這句話像是一句承諾，又像是一句告別。
說完，她猛地轉身，青色的靈氣不受控制地從她周身溢位，在腳下形成一個小小的旋風。
她的背影僵了一瞬，隨即像是逃一般衝了出去，速度快得幾乎拉出一道殘影。
休息區的燈光在她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而母親伸出的手，終究沒能抓住她。
"曜曜……"
趙母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輕得幾乎聽不見。
趙曜沒有回頭。
她怕一回頭，就會崩潰。
走廊的燈光在眼前模糊成一片，風聲在耳邊呼嘯，卻蓋不住胸腔裡那顆破碎的心跳聲。
砰、砰、砰——
每一下，都疼得她喘不過氣。
趙曜衝出休息區，青色的靈氣在腳下捲起細碎的風旋，速度快到幾乎拉出殘影。
她穿過走廊，推開一扇玻璃門，冷冽的夜風瞬間灌入鼻腔。
“哪裡來的夜風？”住宅區的花園在月光下泛著銀藍色的微光，修剪整齊的灌木叢中點綴著幾盞低矮的靈氣燈，光線柔和得像水一樣流淌。
“地下也有月光嗎，果然跟修仙基地一脈相承。”她嘆了口氣。
她停在一棵老槐樹下，樹影婆娑，將她的身影切割成破碎的青色與暗色。
“哈……” 她仰頭撥出一口白氣，胸口起伏的幅度漸漸平緩。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紙手機，螢幕的冷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
——她暫時無法面對媽媽。
——也無法面對隊友們團聚的笑臉。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幾乎像是落葉擦過地面。
但她還是察覺到了，風靈根的敏銳讓她連空氣的流動都能感知。
王星衍停在她身側半步遠的位置，既沒有靠近，也沒有遠離。
她輕輕轉頭，目光掠過夜風微涼的空氣，落在王星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