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看不清是什麼傷了自己,只感覺一陣銳風颳過,劇痛就淹沒了意識。
他瘋狂地用頭撞擊著身後的金屬櫃門,發出咚咚的悶響,血和鼻涕眼淚糊了滿臉,聲音裡充滿了對未知力量的恐懼和對自己即將殘廢的絕望。
“救我!誰來救救我!魔鬼!他們是魔鬼!”
“怪…怪物啊——!” 角落裡一個穿著髒汙校服的女生最先崩潰。
她死死捂住嘴,指縫裡卻洩出不成調的尖利嗚咽,瞳孔縮成針尖。
倒映著趙曜腿上那個血肉模糊、還在汩汩冒著灰綠血水的窟窿,以及噴濺到王星衍臉上那刺目的紅與綠。
她身體篩糠般抖著,尿液不受控制地洇溼了褲管,帶著騷氣的溫熱液體順著冰冷的地面緩緩流淌。
混亂中,那個戴著黑框眼鏡、之前曾叫囂著“趕他們出去”的男生,此刻臉色慘白如死人。
他背靠著冰冷的牆壁,身體一點點往下滑,最終癱坐在地。
他死死盯著王星衍展開的雲縛綾,後面是不是有一隻修士變成的喪屍正在成型,現在已經晚了,沒想到他們才十分鐘都不到就要變異了!
他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有身體在無法控制地劇烈痙攣,瞳孔徹底渙散,彷彿靈魂已經被那恐怖的景象抽離。
“別過來!別過來!滾開啊!” 另一個穿著運動服的男生則陷入了徹底的幻覺。
他揮舞著不知從哪裡撿來的一截鋼管,毫無章法地對著空氣瘋狂劈砍,眼神驚恐地盯著某個不存在的怪物。
“爸!媽!不是我害死你們的!別找我!走開!” 他涕淚橫流,鋼管砸在金屬管道上發出刺耳的噪音。
“嘔——!” 一個學生模樣的少年再也忍不住,猛地彎腰劇烈嘔吐起來。
胃裡僅存的一點酸水和膽汁混合著粘稠的唾液噴濺在地,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他嘔吐得如此用力,以至於身體蜷縮成蝦米狀,太陽穴青筋暴起,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
“病原體!都是病原體!殺了他們才能活!” 一箇中年男人嘶吼著,佈滿血絲的眼睛裡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殺意。
他猛地抓起靠在牆邊的一把沉重的消防斧,鏽跡斑斑的斧刃在應急燈下閃著冰冷的光。
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野獸,高高掄起斧頭,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狠狠劈向離他最近、昏迷不醒且菌斑蔓延的柴春枝!
“我女兒就是這麼沒的!被這些怪物咬死的!殺光你們!殺光!” 他狂亂的吼叫聲淹沒在裝置間的混亂噪音裡。
斧刃帶著死亡的呼嘯落下!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鐵塔般的身影橫移過來!
是紀戎!
他甚至來不及轉身,只憑借本能和那超越常人的反應速度,將古銅色的、肌肉虯結的右臂猛地向上格擋!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鋒利的斧刃深深嵌入了紀戎那岩石般的三角肌!
鮮血如同被砸破的水袋,瞬間狂噴而出!
滾燙的、帶著濃重鐵鏽味的血漿如同噴泉般飆射起一米多高,星星點點地濺射在低矮的天花板管道上,留下觸目驚心的猩紅斑點!
更多的血順著斧刃和紀戎鼓脹的手臂肌肉汩汩湧出,迅速染紅了他半邊身體,在他腳下匯聚成一小灘粘稠的血泊。
劇痛讓紀戎額角瞬間迸出冷汗,他那張混合著少年輪廓與硬漢線條的臉龐因痛苦而扭曲,牙關緊咬,發出咯咯的聲響。
但他那壯碩的身軀,如同真正的磐石,硬生生釘在原地,紋絲不動!
斧刃卡在他厚實的肌肉裡,被他強健的肌纖維死死咬住。
他左手如同鐵鉗般抓住了中年男人持斧的手腕,巨大的力量幾乎要捏碎對方的骨頭,讓那男人發出殺豬般的慘嚎。
“再動一下…” 紀戎的聲音從緊咬的牙關裡擠出來,低沉嘶啞,如同受傷的猛獸在低吼,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不容置疑的死亡威脅,“…老子擰掉你的腦袋!”
他那雙燃燒著怒火和痛楚的眼睛,如同兩把燒紅的匕首,狠狠刺向嚇得魂飛魄散的中年男人。
這血腥暴力的一幕,如同最後的催化劑,將裝置間內混亂的恐懼推向了頂點!
尖叫、哭嚎、嘔吐、咒罵、瘋狂的揮舞、絕望的撞擊……
所有的聲音、所有的動作、所有的恐懼與瘋狂,都在這狹窄、冰冷、佈滿血汙和菌斑的空間裡,被趙曜引發的靈力風暴徹底點燃、攪拌、沸騰!
趙曜噴出的其中一團致命的菌絲團,如同有生命的炮彈,狠狠糊在離得最近的張蕾蕾臉上!
粘稠、溼滑、帶著趙曜體溫和濃烈腐敗氣息的汙物,瞬間堵塞了她的口鼻!
“呃!嘔——!” 巨大的窒息感和噁心感讓她本能地張嘴欲嘔,反而吸入了更多活性孢子!
幾乎同時,她體內的孢子如同被澆灌了最猛烈的生長激素,猛地膨脹爆裂!
噗嗤!
腥臭的膿血混雜著灰綠色的菌絲碎塊,如同被踩爆的漿果,噴射出三米多遠,濺在冰冷的金屬牆壁和雲縛綾的幕牆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而更恐怖的是——在她的右側脖頸,緊貼著劇烈搏動的頸動脈,一個核桃大小的、灰綠色、表面佈滿紫黑色血管的新生菌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起來!
它甚至隨著她頸動脈的搏動而同步起伏、跳動!
“呃啊!什麼東西…在咬我!在鑽!” 張蕾蕾因劇痛和恐懼而瘋狂顫抖,她本能地抓向那跳動的瘤體,指甲深深摳進了流著膿血的皮肉裡,試圖將它挖出來!
昏迷中的柴春枝,身體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
她體內微弱的水靈根,在趙曜失控風靈氣引發的劇烈能量波動中,產生了不受控制的共鳴。
這股共鳴,對於已經侵入她經脈、如同休眠種子般的孢子而言,不啻於最甜美的喚醒訊號!
一縷纖細的、灰綠色的、頂端還帶著微小傘蓋的詭異菌苗,如同初生的惡魔觸角,緩緩地、堅定地從柴春枝的左耳道內鑽了出來!
菌苗微微顫抖著,在她蒼白汗溼的臉頰旁舒展開稚嫩的傘蓋,隨即輕輕一抖——一小蓬肉眼可見的灰綠色孢子粉霧,如同死亡的塵埃,無聲地飄散在空氣中!
夏昭韞手中的千機冰魄化作一道冰藍流光,刺向柴春枝耳朵鑽出的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