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春枝的【水膜】神識穿過腳下的菌毯,發現某些區域下方傳來空洞的反饋,這代表著陷阱的存在。
“小心腳下,這裡跟樓上一樣也有陷阱。”她出聲提醒道。
“要是咱們有飛行法器的話,就不用遭這罪了。”趙曜撇嘴道,故意用腳踩破那空心的地板。
嚇得柴春枝趕緊拉住她。
“幹嘛,另一隻腳還撐著呢, 怎麼可能掉下去。”趙曜聳聳肩,笑得惡作劇得逞般。
“趙曜!”柴春枝咬著後槽牙。
“知道啦。”趙曜吐了吐舌頭,舌尖剛探出唇縫,腦中警報就響了——腳下這黏糊糊、還在微微搏動的菌毯可沒被冰罩罩著!
踩踏帶起的風,誰知道有沒有把那些肉眼難辨的孢子揚起來?
一想到可能有東西沾到舌頭上,她胃裡一陣翻騰。
“呸!呸呸呸!”她連忙弓起背,像吞了苦藥般猛啐了好幾口,彷彿真能把那無形的威脅吐出去。
濃厚的孢子霧如同活物般在腳下翻滾湧動,灰綠色的濁流幾乎淹沒了腳踝。
每一次落腳,溼滑黏膩的菌毯都發出令人牙酸的“噗嘰”聲。
被踩踏擠壓的菌絲像垂死的蠕蟲般瘋狂扭動,濺起點點帶著熒綠粘絲的黏液。
夏昭韞眉頭蹙起一道摺痕,瞥了趙曜一眼,鼻息重重地吐了一下,下頜線的弧度透著緊繃。
柴春枝見狀,幾乎是本能地往前挪了小半步,半邊身子自然地擋在趙曜和夏昭韞之間。
她嘴角彎起一個溫和的弧度:“曜曜是這樣的,越緊張話越多……”
趙曜剛呸完最後一口,正抬手抹嘴角,聽見柴春枝的話,有點不服氣地歪了歪頭。
烏溜溜的眼珠掃過夏昭韞冷峻的側影和柴春枝打圓場的行為,帶著點“這有什麼大不了”的狡黠。
夏昭韞轉過了眼珠,目光重新沉入黑暗中。
“沒錯沒錯!” 張蕾蕾“啪”地一聲,鎏金臂甲包裹的手掌拍在自己厚實的胸甲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我也是!一緊張就想說話!恨不得把腦子裡那點嗡嗡響的東西全倒出來才痛快!”
趙曜找到了同盟,兩人擠眉弄眼地朝對方揚下巴,攬肩搭背好像現在身處於飯館,不是末日真菌巢穴。
就在此時,包裹著所有人的半球形冰晶防護罩發出細微的嗡鳴,罩壁上流轉的符文光芒急促閃爍了一下。
“注意,防護罩內氧氣含量:45%。” 夏昭韞的聲音透過罩壁傳來,冷靜得不帶一絲波瀾,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時間,開始了無情的倒計時。
趙曜忍不住驚歎,踏入這地鐵站深處不過才幾分鐘,消耗竟如此之快!
卻又不得不步步為營,步伐邁不開。
但凡要是可以的話,她自己在目之所能及最遠處制氣流,然後再施展風神步瞬移過去,快進快出……
可惜她們進來主要是救人的……
腳下無處不在的菌絲,彷彿在貪婪地吞噬著罩內有限的空氣。
趙曜縮著脖子,低下頭去不敢再看柴春枝射來的兇眼神。
五人終於挪到全高遮蔽門處,王星衍率先從破碎的門縫中踏入隧道。
當趙曜踩上隧道檢修道溼滑的菌毯時,她再次感覺到踏入了怪獸肚子裡,不一樣的是這裡偶爾有被翻起的鐵軌,如同巨獸肋骨刺破菌毯。
“原來地鐵軌道旁有一條走道的……”趙曜忍不住出聲打破沉默,“還以為要走在軌道上面呢……”
隧道逼仄得令人心慌,檢修走道更窄,僅供一人通行。
王星衍手上雷光沒停過,打頭陣,趙曜緊跟著他,她忍不住地拉著他的衣袖角。
神識如無形的觸鬚蔓延開,捕捉著隧道里混亂的氣流:通風管道破裂的嘶嘶聲,遠處菌囊搏動的悶響,還有……某種緩慢拖拽的摩擦?
這神識,真是把雙刃劍,要是不知道這恐怖地方的這些細碎動靜,也許都還沒那麼可怕了,雖然那只是被麻痺的無知。
肩膀幾乎擦到溼漉漉的洞壁,上面地鐵站內部雖然也完全成為了一個巨大的菌絲巢穴,幾乎要看不出地鐵原本的樣子,但好歹還算有點活動空間。
現在腳下這個鬼地方要是有鬼跑出來,真是避無可避。
她的呼吸聲中,都帶有一點顫抖。
“這鬼地方……比沼氣池還噁心!”身後的張蕾蕾啐了一口,蝶翼雙劍交叉在胸前。
“省點力氣,也省點氧氣。”柴春枝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帶著不易察覺的輕喘。
永珍鍊金壺在她掌心懸浮,壺口噴出稀薄的淨化霧氣,勉強中和著護罩內越來越刺鼻的腐臭味。
她鬢角的碎髮被汗黏在臉頰,每一次呼吸都刻意放輕。
神識如同陷入泥潭。
趙曜的“聽覺”被菌絲摩擦和粘液滴落的億萬雜音淹沒;張蕾蕾的“刺探”如石沉大海;柴春枝的“觸感”只反饋回一片粘膩搏動的混沌;夏昭韞的“探針”在龐大混亂的生命場中迷失方向;王星衍的“氣場”被無邊的黑暗和孢子霧層層消磨。
前行,雖每一步都恐怖,但周圍確實沒有任何活物被神識探測到,倒還算某種意義上的安全。
只是——
母體在哪?! 焦慮如同菌絲般纏繞上每個人的心頭。
“氧氣:15%。”夏昭韞的報數像冰錐刺入耳膜。
“啊?!”趙曜忍不住驚呼,“剛才還45%的!”
“大家都在緊張地吸氣,呼……”柴春枝深吐一口氣,往鍊金壺灌入靈氣,氧氣便飄出來。
“嗯?”夏昭韞看向她。
她笑容有些蒼白,睫毛低垂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疲憊的陰影:"我的靈氣有限,既要分給抗菌劑,又要分給氧氣,要是在用完之前還沒找到……"
忽然一隻大手扶住了她的手肘,夏昭韞的手掌寬大,指節修長,隔著衣服布料熱度清晰地傳遞過來。
夏昭韞的目光在她微顫的指尖停留了一瞬,聲音低沉而平穩:"我記得你的心法能分解水靈氣,理論上可以製造氧氣?"
她搖頭時,一縷髮絲從耳後滑落,擦過頸側細薄的面板:"現階段只能生成未分離的氫氧混合氣,單獨提純氧氣……我還做不到。"
"嗯。"他應了一聲,嗓音裡帶著一貫的冷靜,扶住她肘部的手卻微微收緊了一分。
柴春枝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感受到他拇指無意識地在她臂內側輕輕摩挲了一下——像是確認她的脈搏,又像是某種隱晦的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