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曜長舒一口氣，終於癱回床上，緊繃的神經一鬆，幾乎是瞬間昏睡過去。

再睜眼時，刺眼的陽光已經從倉庫縫隙漏進來，張蕾蕾的聲音炸雷般響起：

“曜曜！起床！出門了！”

趙曜把臉埋進枕頭裡，含糊地咕噥了一聲，翻了個身，試圖用被子封印自己。

“你再不起來——” 柴春枝的聲音從樓下飄上來，帶著憋笑的顫音，“王星衍可要上去‘請’你了。”

“起！！！”

趙曜一個鷂子翻身，直接從床上彈起，連樓梯都懶得走，風繩一蕩，整個人從二樓翻了下來，頂著炸開的捲毛“砰”地落在一樓地面。

陸昭明站在一旁，神色平靜地把手機遞給她。

“嗯？” 她接過，眯著還沒完全睜開的眼睛看向螢幕——

發信人：紀戎

內容：

【座標：南嶺地鐵b2-7區】

【敵情：真菌母體甦醒，屍潮x3倍預估】

【建議：a. 放棄目標 / b. 重火力支援】

陸昭明已回覆：【b】

“母體？甦醒？屍潮三倍？！” 趙曜的腦子還在強制開機，機械地接過張蕾蕾塞來的早餐餅，啃了兩口才猛然瞪大眼睛，“等等——真菌母體是什麼鬼？！任務簡報裡可沒提這個！”

柴春枝已經背好行囊笑道：“行李都收拾好了，乾糧管夠——當然，百草囊和靈膳爐也不是吃素的，路上想吃烤肉還是燉菜？”

張蕾蕾一把拽住趙曜的手腕：“別發呆了，直接扛走算了！”

趙曜被她拖得踉蹌兩步，順手把手機拋回給陸昭明。

後者穩穩接住，和周無咎、楚知微站在一起，目送五人出門。

“我們會看好家的！” 周無咎把手按在胸前，一臉鄭重地宣佈，活像在宣誓就職。

防空洞大門緩緩開啟，久違的天光傾瀉而下。

兩個月前，這裡曾是巨大蚊蟲鼠的巢穴，如今卻已恢復成一座普通的學校體育館——只是地下藏著一個不普通的基地。

趙曜瞬間發動風神步，身影一閃，已站在足球場中央。

她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地表空氣——初晨微涼的草木香。

“呼……” 她像醉氧一般，直挺挺向後倒去，重重砸在草地上，卻笑得暢快，“爽！這風——這太陽——”

身後四人陸續走出體育館，張蕾蕾張開雙臂，鎏金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柴春枝蹲下身，指尖輕觸草地露珠；夏昭韞閉上了眼；王星衍視線掃過旁邊的宿舍和麵前的足球場，最後在林蔭校道後面的教學樓停下。

原本的男女生宿舍樓梯上有人在上下走動，大部分是成年人，也有孩子。

飯堂飄出午飯的香氣。

遠處球門邊，幾個少年在練習御風踢球，球速快得離譜。

還有個女孩大力抽射，足球直接穿破了球門網，被朋友按在草地上打。

十幾個中老年在草坪上打太極拳，動作緩慢卻流暢，隱約有靈氣隨招式流轉。

更有甚者盤腿坐在他們旁邊，天地靈氣肉眼可見地從鼻腔被吸入他們體內。

趙曜這才反應過來——足球場上全是人！

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興奮地四處張望：打太極的老頭老太太、踩風練球的少年、甚至還有人在草坪上倒立吐納……

這哪是末日，簡直是修仙主題公園！

“救人去！” 張蕾蕾在十米外叉腰喊道，鎏金紋在晨光下閃閃發亮。

趙曜賴在地上故意攤手：“你們先走啊，我讓你們兩公里都能秒追——”

話音未落，王星衍的星闕垂裳無聲浮現，衣袂翻飛間，五輛山地腳踏車“砰”地出現在校道上。

披風隨即消散，彷彿從未存在過。

“哦？這東西還在啊……” 趙曜一個箭步衝過去，摸著腳踏車，想起了上次出去的事情。

王星衍直接拎著她的後衣領把人按在車座上：“走。救人。”

五人的腳踏車碾過寂靜的街道，校外的車陣早已被清空，柏油路上甚至能看到拖車留下的刮痕。

世界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沒有怪物，也沒有活人，只有風吹過空蕩商鋪時捲起的塑膠袋，像幽靈般飄在半空。

直到他們拐過最後一個路口。

——真菌的國度。

地鐵站入口已經完全被菌絲吞噬。

灰白色的菌毯像活物般蠕動著，覆蓋了臺階、閘機、廣告牌，甚至攀附上站前廣場的雕塑。

原本光滑的大理石表面如今佈滿蜂窩狀的菌瘤，隨著呼吸般的節奏微微鼓脹。

空氣中瀰漫著甜膩的腐味，像是發酵過度的水果混合著潮溼的泥土。

趙曜剎住車，鞋底剛觸地就被黏稠的菌絲纏上。

她猛地抬腳，拉出半透明的絲狀物，她縮著脖子縮著腳趾，頭皮發麻。

“這玩意…是活的？” 張蕾蕾用鞋尖碾了碾菌毯，立刻有更多菌絲從裂縫中湧出，試圖爬上她的腳踝。

柴春枝蹲下身，鍊金壺凝聚出一滴淡綠色液體。

當藥液滴落時，菌毯發出“嘶”的聲響，迅速萎縮成焦黑色。

“弱酸性就能剋制，但…” 她抬頭望向地鐵口，“這個量級，得用消防車來噴。”

地鐵站頂棚垂掛著鐘乳石般的菌柱，最大的足有成年男性大腿粗細。

王星衍的雷光在掌心凝聚，照亮了菌柱內部——密密麻麻的孢子囊像魚卵般堆積，有些已經破裂，留下空洞的黑色窟窿。

夏昭韞的冰魄刀突然出現，刀尖指向售票廳。

透過破碎的玻璃門，可見內部完全被菌牆填滿，牆面上凸起數十個人形輪廓。

有的還能辨認出保安制服，有的只剩半張臉嵌在菌膜裡，嘴唇仍保持著尖叫的形狀。

“紀戎的座標在下面。” 夏昭韞調出全息地圖，紅線穿透層層菌毯，直指b2層。

一陣風掠過，某根菌柱突然爆裂，孢子霧如煙塵般瀰漫開來。

“喀嚓。”

一聲極輕的脆響，從地鐵站口的陰影裡傳來。

下一秒，整片菌毯驟然蠕動。

灰白色的菌毯如活物般翻湧，無數凸起的人形輪廓從菌膜下掙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