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跟隨肖玉民,二人走出餐館,踏入刺骨的寒風中,彷彿周身都被冰封。
然而,寒冷的空氣也讓兩人的頭腦更為清醒。
酒精的威力,已被冷風驅散。
“老實告訴我,你究竟打算做什麼?”
“先是嘗試將廢品站個人化,現在又與荀寧共創草藥公司。”
“我聽說你還答應荀寧,給他七成利潤,自已拿七成股權?”
“他或許不懂這些,但我讀過《王國財富的秘密》和《神秘的資本之書》。”
“你的雄心壯志不小啊,陳飛。”
肖玉民的目光如同利刃,直刺陳飛的眼眸。
陳飛感到了壓力,而且是相當大的壓力。
儘管肖玉民尚未高居顯位,但他多年累積的威嚴不容小覷。
更重要的是,肖玉民不易被矇蔽,荀寧不在乎,但肖玉民看得明明白白。
陳飛聽著肖玉民的質問,他想問自已的黑白。
“老領導,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陳飛沒有回應肖玉民,而是反問了一句,臉色嚴肅。
肖玉民見陳飛神情認真,應了一聲:“問吧,今天我們要把這事談透徹。”
“否則我無法安心讓你繼續這樣下去。”
尋常人不會有如此膽識,陳飛身為醫師,還能有這般膽魄,讓肖玉民內心忐忑。
自已和陳飛的關係,不知不覺間已深不可測。
兒子肖天亮口中常掛的,是如何追隨陳哥,與陳飛共享榮耀,共擔風險。
不弄清楚陳飛內心的黑白,他又如何能放心?
他不願在關鍵時刻犯錯,於春天來臨之前,倒在冬日的嚴寒之中……
\"導師,您如何看待這片大陸的草本魔法現狀呢?\"
陳飛深沉地問道,目光對上肖玉民。
他自已稱肖玉民為導師,並無任何不妥。如今的陳飛已不再受肖玉民直接指導,但導師的尊稱卻使他們的關係更加親近。
\"草本魔法?尚可吧。\" 肖玉民聞言,沉思片刻,給出了一個平庸的評價。
他的\"尚可\"其實暗含不滿,只因顧及陳飛身為草本法師的身份,不便直言。
\"您無需為我保全顏面,或是為草本魔法界保留尊嚴。\"
\"現在的草本魔法正在衰落,隨著草藥融合魔法的推進,我們正偏離原有的道路。\"
\"過去草本魔法能綿延千年屹立於各族之間,全賴師徒相傳,父親傳子,這樣的傳承造就的法師力量強大。\"
\"可如今,經過二十多年的學院教育,我們培養出的僅是理論繁複的草藥學者,他們口若懸河,但在實際治療時卻束手無策。\"
\"有的草藥學院畢業生,開口閉口便是元素精華與生命肽鏈,盡是西方魔法的術語。\"
\"我們自已的傳統,祖先留下的陰陽迴圈無人提及。\"
\"《黃帝內典》和《傷寒論》被遺忘在歷史的角落。\"
\"針灸與按摩療法鮮有人研習,五行六氣的奧秘更是幾乎無人理解。\"
\"各類診斷體系混淆不清。\"
\"如此下去,草本魔法的衰落將成定局。\"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們仍有國寶級的草藥大師,他們仍在世,尚能為草本魔法保持聲譽。\"
\"然而,再過十年,二十年,當這些大師們離世,草本魔法又將以何維繫尊嚴,更別提救治疾患。\"
陳飛說到這裡,心中湧起一股無名的悲痛和苦澀。
這不是流言蜚語,亦非悲觀預測,而是未來的真實寫照。
當我們提到草本魔法時,不再視其為療愈之術,而是視為不科學的、落後愚昧的魔法。
為何會形成這種觀念,人們的想法為何轉變如此巨大?
根源在於話語權已不在自已手中,而是握在西方魔法資本的手裡。
在這種情況下,宣傳的聲音自然也是他人的。
久而久之,人們的觀念難免會被誤導。
此外,未來的草藥品質也大不如前,皆是化肥和速效藥劑催生的產物,這樣的草藥怎能拯救生命?
寒溫熱燥四種藥性消失殆盡,別說治病,不傷身已是萬幸。
陳飛洞悉了未來草本魔法的沒落與頹勢,因此在這個時空,他決心有所作為。
前世的他選擇了逃避,作為草本魔法世家的繼承人卻轉向了西方魔法,但他並未感到快樂。
這一世,他要把握自已的選擇,掌握自已的命運。
無論結局如何,哪怕徹底失敗,被資本壓制甚至陷害,他都不再畏懼。
在這個奇妙的夢境中,一切顯得如此荒誕而奇特。
當然,這並非夢境,而是現實的另一面。
肖玉民聽見陳飛的痛心疾首,那近乎控訴的語氣讓他感到有些誇張。
“事情沒那麼糟糕吧?”
陳飛苦笑,輕輕搖頭:“老導師,假設你是魔法醫療體系的領袖,施展一次治癒術能獲得八成利潤,而煉製一副古老的草藥只能得到一成,你會選擇哪個?”
“這還用問,當然是…呃…”
肖玉民本能地要回答,卻立刻閉上了嘴。
他明白了,難怪陳飛會有這樣的感慨。
“以經濟繁榮為重心,這將是未來數十年的主調。”
“我可以預見,未來的傳統魔法將面臨更多挑戰。”
“不只魔法,任何與古老元素相聯的事物都將被時代淘汰。”
“違背資本需求,不符經濟效益,終將被淘汰。”
陳飛的話,直指核心,略顯犀利。
經濟建設尚未開始,他就已揭示其潛在問題。
肖玉民皺起眉頭,即便這一切都是事實,又與陳飛正在做的事情有何關聯?
“那你打算怎麼做?”他問道。
此時,肖玉民的馬車已緩緩駛來。他示意陳飛上車,外面的寒冷實在難以忍受。
陳飛跟隨肖玉民坐進車廂,溫暖了許多。
“老導師,我要做的就是掌控中醫的主導權,或者說,資本的操控權。”
“無論是藥材行會,還是未來可能出現的其他組織,都是為了保護中醫而存在。”
今天,陳飛首次坦誠地分享了自已的想法。
面對肖玉民,他沒有絲毫保留。
贏得肖玉民的信任,讓這位未來的偉人對自身乃至中醫產生好感,這是不可或缺的一步。
肖玉民依然皺著眉,聽完這番話,他又問:“你如何保證,你的組織不會摧毀中醫?”
“要知道,一旦資本湧動,便難以駕馭,你不能隨心所欲行事。”
肖玉民的遠見卓識令人讚歎,他已經預見了十年乃至二十年後的隱患。
陳飛淡然一笑,回應道:“這就回到了剛才的話題,你問我為何要那麼多股權,有何目的。”
“我要的是絕對控制權,將公司的決策權掌握在手中,才能防止犯錯。”
聞言,肖玉民冷笑一聲:“你一人掌舵,如果決策失誤,豈不是連累整個公司一同陷入困境?”
“所以到時候我會設立中醫界的董事會。”陳飛繼續微笑,向肖玉民解釋。
肖玉民聞言一愣:“董事會?那是什麼?”
儘管他擁有超凡的洞察力和智慧,預見性也很強。
但他畢竟不是三四十年後的人,無法完全理解商業運作的細節。
“將來你會明白的,至少這樣做對中醫來說是件好事。”
“就算肉腐爛,也要爛在我自已的鍋裡!”
陳飛緊握拳頭,狠狠地敲擊在車窗上。
啪嚓一聲,
...
破舊的車窗玻璃化為一片晶瑩碎片,散落一地,猶如星辰隕落。
陳飛驚愕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凝視著眼前破碎的魔法護盾般的車窗。
肖玉民同樣目瞪口呆,隨後狠狠地瞪了陳飛一眼。
“不是有意的,我太激動了……”陳飛撓了撓鼻子,尷尬地笑了笑,心中滿是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