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北陲鎮的衚衕一隅,編號二十二號的居所,正是陳飛在安鎮的閉關之處。
陳飛推開厚重的鐵柵門,步入庭院之內。
陳婉婷正在屋內懷抱幼女,口中輕輕吟唱著仙童歌謠,然而眼中卻流露出迷茫之色。
聽到門外鐵柵門開啟之聲,她並未起身出門相迎。
這兩日裡,孫芳大師姐每日都會登門開導於她,更有那饅頭師兄會偷偷前來探望一眼,旋即便化作一道遁光匆匆離去。
門扉再度開啟,陳婉婷抬首望去,緊接著她嬌軀一顫,懷中之力瞬間鬆弛,尚在昏睡中的稚女即刻跌落於土炕之上。
幸而炕上鋪設著厚厚的棉褥,只是驚擾了小女孩的清夢。
“哇……”
感受到疼痛的孩子立刻放聲啼哭起來。
陳飛疾步上前,將這領養的女兒攬入懷中,好一番安撫才讓其重新入睡。
“夫君,你……你回來了?”
陳婉婷眼眶泛紅地凝視著陳飛,心中非但未見歡喜之情,反而是充斥著忐忑與不安,深恐此番相見便是最後訣別之時。
看到陳婉婷神情緊張的模樣,陳飛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
“婉婷,我安然無恙,不必擔憂。”
“先前前往縣城,乃是為了解決祖父的修行難題,此事你無需掛念。”
陳飛深知,如果不將此事原委詳細告知,依照陳婉婷的性格,必定會為此鬱結良久。
故而索性將真相告訴她,也好讓她安心免去煩憂。
果不其然,陳婉婷聽聞陳飛這般解釋後,臉上立刻顯現出喜悅之色,又驚訝地追問:“當真如此?”
“傻妹妹,你莫不是巴不得我出事不成?此事千真萬確,你儘管放寬心。”
陳飛頗感無奈地搖了搖頭,如今即便是他說真話,這師妹似乎也不再輕易相信了。
陳婉婷忙擺手否認:“沒有,我只是……”
她急切地欲要解釋些什麼,然而陳飛卻揮手打斷道:“我明白,你在關心我,我都知曉。”
“孩子情況如何?病勢好轉了嗎?”
陳飛迅速轉換話題,否則只怕兩人在這上面糾纏不清。
提及孩子後,陳婉婷才回過神來,想起剛才見到陳飛進門時自已太過緊張,以至於不慎將孩子丟在一旁。
對此她內心愧疚不已,目光歉疚地看著那個兩歲多點的小女孩,說道:“起初有些排斥生人,估計是認生的緣故。”
“但現在好多了,已經把我當作親孃一般看待了。”
說到此處,陳婉婷的臉上洋溢著充滿母愛的慈悲神色,看向小女孩的眼神滿是溫柔。
畢竟哪個女子不渴望擁有一個屬於自已的孩子呢?
她其實更希望能與陳飛共同孕育一個屬於他們二人的子女,以此傳承陳家的血脈。
然而陳飛近幾個月以來始終未曾親近於她,這讓陳婉婷心中不禁略感失落。
“嗯,孩子的狀況確實有所改善,身上的妖邪氣息已經排解乾淨,身體已經恢復了正常。”
陳飛以醫道宗師的眼光細緻地審視了一番自已的女兒,察覺到她身上的麻疹痕跡已然消散無蹤,高熱亦早已退卻,最兇險的關頭已然安然度過,只需靜養一段時日便能恢復如初。
“夫君,你可知大兄昨日來訪小鎮,尋你不見,我因顧慮你之事未曾直言,大兄便黯然離去。”
陳婉婷想起了昨日的情景,除去陳飛被仙門之人帶走的事,便是陳陽至小鎮來找陳飛的那一幕。
彼時雖心驚膽顫,但她仍不敢將此事洩露給陳陽,於是撒了個謊,言稱陳飛前往鄰鄉為人療疾,此言倒也並無不當之處。
“大兄來找我何事?”陳飛微擰眉頭,心中略感疑惑不解。
“他並未明言,但從他的滿面愁容來看,想必是遇到了難以解決的大事吧。”陳婉婷回憶著昨天的細節,緩緩開口。
陳飛輕輕頜首,卻沒有太過掛懷。若是緊急之事,今日自會再訪。
此事暫且擱置,夫妻團圓才是首要之務。
陳婉婷親自動手烹製佳餚,陳飛盡情享用,連最後一滴米湯都未留下。
“還是娘子手藝高超,這飯菜的味道真是美妙無比。”陳飛滿足地輕拍肚腹,縣城之內修行生活艱辛,未曾嘗過如此美味,加之日前替人驅邪治傷,早已腹中空空如也。
陳婉婷含羞瞪了陳飛一眼,隨後收拾起餐桌。
此時,院外鐵柵門鈴聲叮噹作響,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喧鬧聲。
“陳師兄在家否?”
陳飛聞聲辨認出那是肖天亮的聲音,正是肖玉民之子,曾被自已說服簽訂修煉契約的肖天亮。
“我在此間!”
陳飛剛飽餐一頓,不願挪動半步,故慵懶地應答了一聲。
肖天亮推開屋門步入其中,大聲笑道:
“哈,陳師兄,得知你已歸家,我立刻前來拜見。”
“啊,看來你們剛用完膳啊?”
肖天亮瞥見桌上殘留的碗碟,眼中閃過一絲遺憾,肚子忍不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那什麼,我突然有急事,先告辭了。”
“小亮啊,又是被你父親趕出來的?”
陳飛淡然一笑,豈能看不穿肖天亮的尷尬處境。
肖天亮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嘿嘿一笑:“這兩日家父監管甚嚴,特別是你失蹤之後,更是不許我外出。”
“今日聽聞你迴歸,我才偷偷溜了出來。”
“陳師兄,你為何會被仙門之人擒去?”
他似孩童般伏在椅背上,追問著陳飛。
對此,陳飛不便提及祖父之事,此事僅限於告知自家老陳族人與陳婉婷。
“無妨,不過是受縣內患者之邀,施展醫術為其治療,之後便平安歸來。”
陳飛含笑回道。
肖天亮聞言翻了個白眼:“才不信你的鬼話呢。”
話音剛落,他又一次聽到肚子裡傳來的咕嚕聲。
“婉婷,給小亮拿個靈食包子!”
陳飛朗聲一笑,朝陳婉婷喚道。
陳婉婷在廚房聽見陳飛的呼喚,走到餐盤前取了個包子,卻又將其放下,換成一枚較小的,這才走出廚房。
“嫂夫人安好!”
肖天朗望見陳瑤涵之姿,立刻稽首示意,至今他對這位陳師姐仍有幾分敬畏之意。當日陳瑤涵威勢赫赫,宛如猛虎下山,一掌便令王玄國之妻陷入了呆滯之中。這看似柔弱的女子,實則內藏剛烈。
“唉!”
陳瑤涵略顯羞澀地應了一聲,旋即匆忙返回廚房,自此不再露面。
陳翱接過陳瑤涵遞來的靈蘊包子,轉交給了肖天朗。
“吃完後,隨我去一趟廢靈收集所。”
陳翱推測,以其徒弟饅頭的性格,若是讓他接管廢靈收集所,定然不會坐視不理,荒廢時日。若真是如此,那自已可就錯看他了。
經過兩日光陰,想必那裡必有不同尋常的收穫。
聞及陳翱欲帶其前往廢靈收集所,肖天朗不捨美食的心情瞬間消散,頃刻間將包子狼吞虎嚥而盡,口中不由得打了個飽嗝。
陳翱遞過一杯靈泉水,肖天朗一口飲盡,擦了擦嘴角道:“陳師兄,咱們走吧。”
此刻他滿心滿腦想的都是靈石,哪怕只是一枚下品靈石,也能讓他欣喜若狂,因為那是屬於他的財富啊。
陳翱看著肖天朗這般猴急的模樣,搖頭輕嘆,但也並未多言。
隨之起身,引領著肖天朗離開了居所。
位於安鎮西部的廢靈收集所,三座巍峨的青磚瓦房矗立其中,圍牆之內堆積著諸多廢棄的法寶殘片與靈礦碎片。現今凡涉及法寶殘片與靈礦碎片的廢靈收集,均需上繳國家,不容私自盈利。唯有玻璃製品、塑靈材質與其他廢物,方得歸屬集體所有。即便如此,其中的收益依然頗為豐厚。
陳翱攜著肖天朗來到了廢靈收集所,推開瓦房之門踏入其中。只見饅頭已換上了天藍長袍,配上黑色長褲與黑布鞋,一頭曾垂至下巴的長髮已被修剪成了清爽的短髮。
陳翱乍見此人,竟一時未能認出。
“陳師兄,這位是?”
肖天朗同樣瞪大雙眼,驚訝於眼前英俊非凡的青年,甚至一時語塞。
要說陳翱算得上俊秀之人,眼前的這位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則堪稱絕世美男。尤其在他一米八的身高襯托之下,配以那張臉龐,更是無人能敵。
饅頭對此多少有些侷促不安,他捏了捏鼻尖,突然展露出真面目,似乎對此尚有些不太習慣。
“陳醫師,肖少爺,我是饅頭啊。”
肖天朗仍舊不明饅頭的身份,而陳翱則是臉色複雜地嘆了口氣:“早知你這般英俊,我當時真不該出手相救啊!”
此話雖是戲言,陳翱自然不至於因他人之美貌而生嫉妒之心。
饅頭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知曉陳翱是在同他開玩笑。
他先將房門輕輕掩上,隨後謹慎地從櫃中取出一本賬簿與一疊靈石券置於炕上。
“陳醫師,這是我這兩日收集到的廢靈材料及其兌換所得的靈石券。”
肖天朗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那一疊靈石券,情不自禁地將其抓起開始清點起來。
其中最大的面額便是伍拾靈石券,儘管只有區區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