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我可以進去了嗎?”典贛看向門口的一名護衛。
那名護衛猶豫了片刻,叮囑道:“不能在裡面待太久啊!還有,嶽將軍那裡,皇上叮囑過,不讓他和其他人接觸。”
典贛一愣,自已就是來見嶽將軍的,這不讓自已見面,那還進去幹嘛?
他靈機一動,“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我就不信沒人來拜見嶽將軍。”
那名護衛無奈嘆氣,“好吧,那速戰速決啊!”
“我又不和他打架,怎麼速戰速決?”典贛笑了起來,“放心,我和他說幾句話就出來。不會耽擱太多時間的。都不容易。”
那名護衛只好對一旁的另一名護衛說道:“小申,你帶他進去吧!”
當下,典贛便跟著那名叫小申的護衛走入了天牢。
天牢關押的都是皇親國戚或者朝廷重臣當中的重刑犯死刑犯,所以看管很嚴。
同時,裡面的環境卻又比地牢好很多。牢房之中不僅有床,還有桌子、椅子和茶壺。
除了行刑的地方和那些鐵柵欄,這裡甚至看起來不像是牢房。
兩人七彎八拐,很快就到了嶽將軍所在的牢房。
此時的嶽天舉,正背對著牢房斜躺在床上。
“嶽將軍,有人來看你了。”小申提醒道。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邊說著,嶽天舉一邊轉動著身子坐了起來。
當看到典贛的那一刻,嶽天舉明顯一愣,“怎麼是你?”
典贛也是一愣,“辦事?辦什麼事?”
“沒什麼,還以為是他。”嶽天舉搖了搖頭,“你不是在保護皇上嗎?怎麼有空來這裡看望我呢?”
看著身為階下囚的嶽天舉,典贛不免嘆息,“我跟你差不多,只不過你是被皇上關押,我是被皇上放逐。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嶽天舉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不久前,齊霄和楊秋戌來找過我,因為欣妃的案子。我是嫌犯之一,你這時候跑來找我,不怕連累你?”
典贛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申,“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事要跟嶽將軍說,不方便有其他人在場。”
小申識趣,迅速離去,並且帶走了其他守衛。
環顧四周,在發現只剩下自已和嶽天舉之後,典贛這才說道:“你又不是兇手,我害怕什麼呢?再說了,比武功,你也打不過我啊!”
說完,典贛微微一笑。
嶽天舉則翻起了白眼,這小子,又在嘚瑟!
典贛收起了笑臉,嚴肅正經的說道:“其實,我知道是誰殺了欣妃。但是,那個人,太可惜了。為朝廷鞠躬盡瘁一輩子,最後卻鑄下大錯。那名老人,本該頤養天年的啊!何必呢?”
嶽天舉眼神黯然,“看來,你真的知道兇手是誰了,為什麼不告訴楊秋戌?”
典贛卻皺起了眉頭,重新打量了一番嶽天舉,“你這反應不對,你也知道兇手是誰了?”
“我大概猜到了,”嶽天舉苦笑,轉移了話題,眼神迷離,“當初,我是崇拜他,才選擇入伍當兵。在經歷過無數的生死之後,我更加敬佩他。像我們這種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本該無懼生死,可是在我猜到他可能是兇手的那一刻,我居然開始害怕了!真是可笑!”
“你是把他當成了信仰。人的信仰一旦崩塌,失望、悲傷之情會猶如洪水猛獸侵蝕人的意志。人,總是會變的。選錯了一條路,所造成的後果必須由自已承擔。”典贛神情嚴峻,“你我都無法干涉他人的人生。”
“誰說不可以呢?”嶽天舉忽然反問了一句。
典贛眉頭一皺,“你這話什麼意思?”
嶽天舉沒有正面回答,反而說道:“人無法改變他人的人生,但可以改變自已的人生。透過改變自已來改變他人。”
典贛盯著嶽天舉,神情嚴峻,眼神中流露出不解與疑惑,還有惋惜,“你想當替罪羊?”
“有何不可?”嶽天舉聳了聳肩,“反正對於皇上,對於天下百姓而言,我已經失去了作用。橫豎都是一死,為何不多做一點事再去死呢?”
典贛嘆了一口氣,轉移了視線,“真是搞不懂你們啊!殺欣妃,當替死鬼,這些對你們自身而言,有好處嗎?沒好處的事,為什麼要做?”
嶽天舉站了起來,走到牢房門口,“你知道從戰場上活下來,有多麼不容易嗎?我走過他走過的路,想成為他那樣的人。可是,他卻……他,不該死!我能理解他,天子不為萬民計,一心只為了自已。這樣的天子,我是失望了。”
“只要不是十惡不赦之人,都不該死。對於這個天子,嘖嘖,只能說早年英明,晚年昏聵。所以,我也不保護他了。就這樣吧!”典贛嘆息,“只不過,邊境依舊不太安生,沒人比你更懂打仗。為何你要尋死呢?”
“在牢房裡怎麼打仗?”嶽天舉反問道,無奈嘆氣,“到底或許是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
典贛愕然,暗想:這些人都是怎麼想的?完全不考慮自已死活?
“不久前,太子找過我。其實,太子也挺會辦事的,只不過天子不願意放棄他的權力罷了。
怕就怕,我朝又是個短命的朝代啊!”嶽天舉轉過身去,“當然,這些跟你也沒什麼關係了。
既然你已不再保護皇上,那就過自已的日子吧!跟你說這些幹嘛呢?
好自為之。
天下之大,總有一處容身之地。人都該為自已而活,這是本性。只不過,每人的想法都不同,我也是按照自已的想法做事,我做事的結果,我自已承擔。”
“楊秋戌知道你的想法嗎?”典贛也轉過了身,但卻忽然問道。
“都說是想法咯,能讓與之相關的人知道嗎?就算你告訴了他,但在證據面前,他也沒辦法。”嶽天舉淡然說完,走回到了床邊坐了下來,“道士們總說死道友不死貧道,可是在國家大義面前,卻又總是捨生取義,這叫什麼?心口不一、口是心非,卻讓人肅然起敬。”
典贛陷入了沉默。
“等我死後,告訴楊秋戌,下輩子,還和他做兄弟。他這人不錯,值得交。”嶽天舉淡然說完,從桌子上拿起一本書,檢視起來。
典贛扭頭看向嶽天舉,張開嘴巴,欲言又止。
但他終究是什麼也沒說,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