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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射擊意外

兩個星期後。

清晨五點半,東方的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靶場上已經整齊排列著五十個射擊位。晨霧像輕紗一樣籠罩著場地,給冰冷的槍械蒙上一層朦朧的水汽。新兵們列隊站在警戒線外,眼睛裡跳動著壓抑的興奮。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張浩不停地搓著手掌,作訓服袖口已經被他揉得皺巴巴的,“老子等實彈射擊等得脖子都長了。”

徐哲站在白夜右側三步遠的位置,目光不受控制地往旁邊飄。兩個星期的據槍訓練讓白夜的手腕上磨出了一層薄繭,此刻那雙手正以標準姿勢背在身後,指節修長,骨節分明。晨光穿過霧氣,在他睫毛上凝結出細小的水珠。

“第一組!準備!”

李昊的吼聲像炸雷般劈開晨霧。白夜的動作乾淨利落——臥倒、抵肩、握把,一氣呵成。徐哲注意到他扣扳機的食指第一關節處有一道細小的疤痕,那是上週拆槍時不小心劃傷的。

“射擊!”

震耳欲聾的槍聲瞬間撕裂寂靜。白夜的射擊節奏與眾不同,每一槍之間的間隔精確得像是用秒錶計量過。

“3號靶位,十發全部十環!”報靶員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驚訝。

場邊響起一片抽氣聲。徐哲打出了九十七環的好成績,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白夜身上——那人起身時作訓服勾勒出的腰線,卸彈匣時小臂繃緊的肌肉線條,甚至髮梢隨著動作輕輕搖晃的弧度,都像是被無限放慢的鏡頭,一幀一幀烙在他的視網膜上。

“第二組!準備!”

“第三…”

“第四…”

“第五組!準備!”

趙小虎撲倒——一個來自農村的新兵,訓練成績一直墊底。徐哲注意到趙小虎的作訓服後背已經溼透,握槍的手指不停顫抖,槍托與肩窩之間留著危險的縫隙。

“呼吸放慢。”白夜突然低聲說,“想象槍是你身體的一部分。”

趙小虎感激地點點頭,但手指關節依然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

“射擊!”

前幾聲槍響正常。第四聲槍響時,變故陡生——

“砰!”

一聲偏離節奏的爆響炸開,趙小虎的槍口不知何時已經向左偏移了幾十度!白夜的身體像是預知危險般瞬間彈起,右手成刀猛擊趙小虎的腕關節。

“哧——”

子彈擦著白夜的臉頰飛過,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扭曲的熱浪。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徐哲清晰地看到白夜瞳孔驟縮的瞬間,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一向平靜的臉上罕見地浮現出震驚的表情。一道細長的血痕在他瓷白的面板上緩緩浮現,像是名貴瓷器上的一道裂痕。

靶場瞬間炸開了鍋。

“趙小虎!我操你大爺!”李昊的咆哮聲震得樹上的麻雀四散飛逃,“你他媽眼睛長屁股上了?!”

王凱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上前,呼吸都停滯了。他的目光死死鎖定白夜臉上的血痕,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如果子彈偏個兩厘米,如果白夜反應慢0.1秒...

“我、我不是故意的...”趙小虎癱坐在地上,褲襠已經溼了一片,“後坐力突然就...”

“閉嘴!”李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額頭上青筋暴起,“加練兩小時!關禁閉!五千字檢討!現在!立刻!馬上!”他的吼聲裡帶著後怕的顫抖,“要是出了人命,老子槍斃你十次都不夠!”

王凱已經衝到白夜身邊,手指顫抖著想去碰那道傷口又不敢:“醫務室!現在就去!”

白夜搖搖頭,用拇指抹去血跡。傷口很淺,但在他過於白皙的面板上顯得格外刺目。他的呼吸已經恢復平穩,彷彿剛才與死神擦肩而過的不是自己。

“扳機控制失誤。”他平靜地說,目光掃過瑟瑟發抖的趙小虎,“手腕太僵硬,導致後坐力偏移。”

李昊處理完趙小虎,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過來。他圍著白夜轉了好幾圈,跟個老媽子似的,粗糙的手指想碰又不敢碰那道傷口:“頭暈不暈?噁心不噁心?視線模糊嗎?要不要做個全身檢查?”

“班長。”白夜無奈地嘆了口氣,“只是表皮傷。”

徐哲站在原地,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看見那滴血順著白夜完美的下頜線滑落,最終消失在作訓服領口裡。一種強烈的衝動讓他想衝上去抱住這個人,確認他的體溫,他的心跳,他呼吸時胸膛的起伏。但白夜掃過來的眼神讓他如墜冰窟——那目光平靜得像是在看任何一個戰友,沒有任何特殊含義。

“全體聽令!”李昊突然轉向其他新兵,臉色陰沉得可怕,“今天的事誰敢往外傳一個字,老子讓他掃一年廁所!”

訓練草草結束。回營房的路上,徐哲終於鼓起勇氣追上白夜:“等等!你臉上的傷...”

白夜停下腳步,轉身時帶起一陣微風。夕陽在那道血痕上鍍了一層金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種驚心動魄的脆弱感。

“給。”徐哲掏出一包隨身攜帶的創可貼,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我,我爸塞給我的...”

白夜接過創可貼,指尖相觸的瞬間徐哲像是被燙到一樣縮回手。

“謝謝。”白夜隨意地按了按傷口,兩個字輕得像羽毛落地。

兩個字的距離,卻彷彿隔著整個銀河系。

遠處器材室後面,王凱拽住還在暴走的李昊:“行了老李,小白這不是沒事嗎?”

“放你孃的屁!”李昊眼睛紅得像要滴血,“要是白隊唯一的兒子在我手上出事,我...”他的聲音突然哽住,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臉。

“噓。”王凱突然壓低聲音,“你看那邊。”

李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徐哲站在原地,望著白夜遠去的背影,眼神柔軟得能滴出水來。

“嘖。”李昊突然沒那麼氣了,“傻小子。”

王凱輕笑:“走吧,去醫務室給小白拿點藥。那傷口雖然不深,但留疤就可惜了。”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充,“畢竟某些人看了要心疼的。”

夕陽西下,最後一縷硝煙在靶場上空緩緩消散。白夜獨自走在回營房的小路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道傷口。鮮血已經凝固,但某種異樣的感覺卻揮之不去——不是疼痛,而是一種被注視的灼熱感,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暗處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停下腳步,突然轉頭看向遠處的樹林。一隻烏鴉撲稜稜飛起,樹影婆娑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反射了一下夕陽的光。

白夜的眼睛微微眯起,右手悄無聲息地摸向了腰間的戰術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