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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廣西20元血幣謎案1

夜市的暑氣還未散盡,巷口的路燈卻在凌晨一點鐘準時熄滅。王某家的冰櫃壓縮機發出最後一聲嗡鳴,他蹲下身鎖煙櫃時,後頸的汗珠順著脊樑骨滑進衣領——這是他今晚第五次往返於攤位和衚衕,二十三歲的身體在連續十小時的勞作後發出抗議,膝蓋磕在水泥地上泛起鈍痛。

網咖的藍光從三十米外的轉角漏出來,映得他腰間的牛皮腰包泛著陳舊的光澤。三枚銅鑰匙在腰帶上叮噹作響,他伸手摸向褲兜,想掏出手機給女友發訊息,指尖卻突然觸到一片溼潤。低頭時,溫熱的液體正從腹部蜿蜒而下,在淺藍色短褲上暈開深色的花。

“救命……”他踉蹌著撞向網咖鐵門,掌心按在玻璃上留下血手印。網管小陳從收銀臺後探出頭,看見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像片被揉皺的紙,慢慢滑落在摩托車旁。電話聽筒裡傳來110的忙音,他握著手機的手不住顫抖,直到警笛聲從遠處傳來,才驚覺自己的白t恤已被冷汗浸透。

李建國警官的皮鞋踩過滿地菸蒂,手電筒光束在屍體上停留三秒:死者呈倚坐姿勢,背靠摩托車油箱,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牛仔褲大腿處有兩道平行裂口,血跡已開始凝結成暗褐色。腰包拉鍊半開,露出零散的硬幣和皺巴巴的捲菸發票,卻沒有百元大鈔——這與現場遺留的20元紙幣形成詭異對比。

“老張,測一下血跡噴濺角度。”李建國蹲下身,指尖捏住那張浸滿血漬的紙幣,編號“zq”在手電光下若隱若現。紙幣邊緣的毛邊顯示它剛流通不久,卻被刻意揉皺,彷彿曾被人反覆攥緊。冰櫃側面的血跡呈扇形擴散,最高點距地面92厘米,“死者中刀時應該是半蹲狀態,兇手從側後方襲擊。”

法醫張建軍掀開死者衣角,三道傷口在蒼白的面板上格外刺眼:會陰處創口呈橢圓形,邊緣有撕裂傷;背部斜刺傷口深達3厘米,肌肉組織外翻;最致命的大腿貫通傷貫穿股動脈,出口處面板翻卷如花瓣,“雙刃匕首,刃長12到15厘米,第三刀角度很怪,兇手可能是蹲著發力。”他戴上手套按壓傷口周圍,“生活反應不明顯,會陰傷可能是死後補刀。”

監控錄影在派出所的電腦裡反覆播放。1:40分,死者推著冰櫃拐進小巷,身影在拐角處消失前,曾回頭望了眼巷口。1:42分,兩個模糊的黑影從巷尾陰影裡竄出,其中一人抬手時,金屬反光在夜視鏡頭裡閃過。李建國定格畫面,發現兩人逃離方向正是死者女友張某萌聚餐的“紅星大排檔”,直線距離不超過兩百米。

“查周邊監控,重點找穿深色衣服的騎摩托人員。”李建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目光落在現場平面圖上:煙櫃位於冰櫃東側,開啟的櫃門裡露出半條紅塔山,櫃檯上有新鮮的硬幣劃痕——死者遇害前可能在交易。那枚20元紙幣被單獨放在煙櫃邊緣,未與其他零錢混雜,“像是兇手故意留下的。”

凌晨三點,暴雨突至。郭某和周某的出租屋飄出劣質蚊香的氣味,木門被踹開時,周某正往蛇皮袋裡塞衣物,床底的帆布包滾出一把帶鞘匕首。“警察!別動!”刑警小吳按住掙扎的郭某,手電筒照見牆上的欠賬單:“今欠王某家煙款叄仟元整——郭某 2014.5.10”。

審訊室的燈光慘白。周某盯著桌上的匕首,喉結滾動:“那、那刀是在巷口撿的,我們真沒殺人!”他鼻尖沁出冷汗,視線不住飄向單向玻璃,“我們就是想去網咖打遊戲,看到門口有人倒在血泊裡,怕惹麻煩才跑的……”

李建國翻開法醫報告,指尖劃過“刀柄直徑3.2厘米,與背部傷口受力面不符”的結論。窗外的雨聲漸歇,他忽然想起便利店老闆的證詞:死者每晚收攤前都會清點硬幣,腰包內從無大額紙幣——而現場那張20元,連編號都是全新的。

重新回到案發現場時,晨霧正籠罩著巷口的槐樹。李建國蹲在冰櫃前,模擬兇手襲擊的角度:若死者當時正在給顧客拿煙,兇手需貼近至半米內才能動手。煙櫃最下層的抽屜微微敞開,露出半盒安全套——這與張某萌所說的“男友只賣菸酒”不符。

手機震動,技術組發來訊息:20元紙幣上提取到三組模糊指紋,其中一組屬於前科人員謝昌宏,但此人案發時正在二十公里外的賭村。李建國望著監控裡那兩個轉身逃離的黑影,忽然注意到其中一人抬腿時,褲腳閃過一抹熒光綠——那是夜市攤販常用的反光條。

“李隊,找到目擊者了!”小吳氣喘吁吁跑來,手裡攥著張皺巴巴的紙巾,“網咖裡有個通宵玩家看見兇手了,說其中一人左手上有紋身,像朵梅花……”

晨風吹過巷口,那張浸血的20元紙幣在物證袋裡發出輕響。李建國望著遠處漸漸散去的霧氣,突然想起法醫說的那句話:“大腿貫通傷的著力點在外側,兇手很可能是左撇子。”而郭某,這個在審訊時一直用右手擦汗的男人,剛才簽字時,用的卻是左手。

雨又下了起來,細密的水珠砸在冰櫃玻璃上,映出李建國緊鎖的眉頭。他掏出筆記本,在“20元紙幣”條目下畫了個醒目的問號,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裡,遠處傳來救護車離去的鳴笛——那是最後確認死者身份的聲音。

夜市的早市即將開始,賣豆漿的老伯推著車經過巷口,看見穿制服的警察蹲在地上,手電筒光束反覆掃過地面。他不知道,這個凌晨發生的血案,會因為一枚帶血的20元紙幣,牽扯出隱藏在夜市陰影裡的毒霧迷蹤,更不知道,那個蹲在冰櫃前的警察,此刻正盯著地面上若隱若現的血腳印,突然想起死者腰間那三把銅鑰匙——其中一把,能開啟煙櫃最底層那個藏著秘密的抽屜。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李建國站起身,活動著蹲得發麻的雙腿。他望向巷口的監控攝像頭,鏡頭正對著煙櫃的位置,卻在死者倒下的角度形成盲區。兇手熟知地形,選擇在死者搬運重物時動手,甚至算準了收攤時間——這絕不是臨時起意的搶劫。

“把郭某和周某的鞋底血跡送去化驗。”李建國掏出手機,給技術組發去訊息,“重點比對現場血腳印的紋路,還有,查一下他們最近是否接觸過謝昌宏。”他望著審訊室方向,想起周某在提到“梅花”時不自然的眨眼——那是謝昌宏的外號,也是便利店老闆說過的,死者最近頻繁爭吵的物件。

雨停了,巷口的積水裡倒映著晃動的警燈。李建國低頭看著掌心的紙幣照片,編號“zq”像個神秘的密碼,串聯起死者的最後時刻。他忽然意識到,這張看似普通的20元,或許正是兇手留下的“名片”,而解開密碼的鑰匙,就藏在夜市的某個角落,等著被發現。

法醫車駛離現場時,李建國再次蹲下身子,用放大鏡觀察冰櫃邊緣的血跡。45度的噴濺角度,半蹲的姿勢,還有那把不知所蹤的雙刃匕首——兇手的每一個動作都經過計算,卻在最後時刻露出破綻:當死者掙扎著跑向網咖時,兇手慌亂中留下的紙筆,正帶著他的指紋,在血跡中慢慢凝固。

凌晨五點,派出所的會議室亮起燈光。李建國把監控截圖貼在白板上,用紅筆圈出那道轉瞬即逝的金屬反光。旁邊是郭某和周某的檔案:盜竊前科、吸毒史、拖欠死者煙款——這些都讓他們成為完美的嫌疑人,卻在物證面前不堪一擊。

“或許我們一開始就錯了。”李建國敲了敲白板上的紙幣照片,“兇手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別的東西。20元紙幣是誘餌,用來製造買菸的假象,真正的目標,是死者正在交易的毒品。”他想起技術組在煙櫃夾層發現的錫箔紙,想起張某萌欲言又止的眼神,突然意識到,這個看似普通的煙攤老闆,可能還有另一個身份。

窗外,夜市的攤販開始支起帳篷。李建國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看著白板上逐漸清晰的時間線:00:23死者給張某萌發訊息,00:38謝昌宏進入賭村,1:40死者開始收攤,1:42兇手襲擊——中間的空白,正是兇手等待的時機。

“通知全隊,”李建國抓起警帽,“重點排查與謝昌宏有關的人員,尤其是左撇子,還有,把那張20元紙幣的編號發給全市銀行,查一下流通記錄。”他走向門口,又回頭補了一句,“順便查一下死者最近的通話記錄,特別是凌晨零點到一點之間的號碼。”

當他推開派出所的門時,清晨的陽光正照在巷口的槐樹上。昨夜的血跡已被沖刷乾淨,只有地上的粉筆線,還在訴說著這裡發生的悲劇。李建國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瀰漫著雨水和血腥的混合氣味——這是他熟悉的味道,也是他決心驅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