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人行的死亡盲區
監控螢幕上的雪花點突然消失,凌晨00:47的畫面裡,墨綠色麵包車停在南壩街道的燒烤攤前。陳某穿著灰色外套縮著脖子下車,黃某的黑色連衣裙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腳踝處的燙傷疤痕。周明燕鎖車時,狼頭紋身隨手臂動作扭曲,像一條試圖掙脫面板的惡犬。
"三個人坐角落那張桌子,男的全程沒怎麼吃東西,就盯著穿裙子的姑娘看。"燒烤攤老闆王大姐用圍裙擦著手,眼神不安地瞥向監控畫面,"穿睡衣的姑娘說要趕早去醫院,穿裙子的就說'再坐會兒',結果男的突然問'孩子怎麼辦',穿裙子的當場就急了,說'不是你的,少管閒事'。"
李明國盯著畫面中周明燕突然繃緊的肩膀,他的右手死死攥著啤酒瓶,指節泛白。凌晨1:15,陳某起身去便利店買水,周明燕趁機湊近黃某,嘴唇快速開合,雖然聽不清內容,但黃某突然變灰的臉色和攥緊的拳頭說明了一切——那是威脅的姿態。
"他說要帶我去看星星,可我覺得那像是通往地獄的路。"陳某手機裡未傳送的草稿刺痛了李明國的眼睛。當三個人再次上車時,周明燕的左手始終搭在黃某的座椅靠背上,而陳某則蜷縮在角落,像是試圖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紅陂路的路燈在凌晨2:03分集體熄滅。技術科還原的停電記錄顯示,線路故障由人為剪斷電纜導致。"黑暗持續了三分十七秒。"年輕警員指著監控黑屏的時間軸,"之後畫面恢復時,麵包車停在電器鋪前,三人下車後再沒出來,直到凌晨5:46周明燕獨自駕車離開。"
電器鋪的鐵卷門掛著生鏽的掛鎖,櫥窗裡的舊收音機落滿灰塵。李明國戴上手套推開側門,一股混合著黴味和空氣清新劑的氣息撲面而來。閣樓的彈簧鎖沒有撬動痕跡,但門把手檢測到黃某和陳某的指紋,以及周明燕的掌心汗漬——那是用力推門時留下的。
"地板縫隙的潛血反應呈噴濺狀。"法醫蹲在地上,紫外線燈照亮樓梯口的幽藍熒光,"至少有兩處出血點,其中一處位於閣樓中央,出血量較大。"李明國抬頭看向閣樓天窗,想象著凌晨五點的場景:周明燕站在摺疊床前,俯視著熟睡的兩個女人,手中握著某種鈍器,空氣中瀰漫著緊張的呼吸聲。
走訪記錄顯示,周明燕三天前剛離婚,淨身出戶的他將所有積蓄投入直播打賞。"他總說直播間的星光小築懂他,"鄰居張大媽壓低聲音,"有次我看見他給那姑娘轉賬二十萬,說是'聘禮',結果人家根本沒正眼瞧他。"
直播平臺資料印證了這一點:周明燕半年內給黃某打賞58萬元,其中"海誓山盟"特效刷了23次,每次需要連續充值十萬。而黃某的銀行流水顯示,她一週前剛取出20萬,備註為"借款"。
"她想擺脫他,所以借錢想斷乾淨。"李明國捏著轉賬記錄,"但周明燕把這當成背叛——他為她離了婚,她卻用他的錢來打發他。"
凌晨四點,技術科在閣樓地板下發現一本燒剩的日記。炭化的紙頁上,"孩子騙子毀滅"等詞彙反覆出現,最後一頁用紅筆寫著:"既然不能照亮我的星空,那就一起墜入黑暗。"旁邊是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嘴角咧到耳根,像極了周明燕被捕時的表情。
"李隊!"年輕警員舉著物證袋跑來,"樓下儲物間找到這個!"袋子裡是支碎成兩半的口紅,外殼內側刻著"hm",正是黃某的英文名縮寫。口紅管裡掉出張紙條,上面寫著:"9點手術,別讓小晨知道。"
李明國猛地抬頭,看向牆上的掛曆——今天正是陳某婆婆手術的日子,也是黃某預約流產的時間。他突然想起陳某丈夫的證詞:"她說要陪閨蜜過夜,可我打電話時,背景裡有男人的咳嗽聲。"
窗外,雨又下起來了。李明國站在電器鋪門口,看著周明燕的麵包車曾經停放的位置,突然有種錯覺:那三分鐘的黑暗裡,時間被拉長,兩個女人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而兇手的臉隱在陰影中,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申請搜查令,"他轉身時聲音沙啞,"不管閣樓裡發生了什麼,我們都要找到那兩個姑娘。"話音未落,技術科傳來訊息:在閣樓西側的牆縫裡,發現少量人類毛髮和面板組織,初步判斷屬於男性,且伴有撕扯痕跡。
李明國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監控裡周明燕的狼頭紋身。他知道,當閣樓的門被開啟時,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殘酷的真相——而那個自稱"星光守護者"的男人,早已在畸形的愛慾中,變成了吞噬一切的黑洞。
(第二章完,約300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