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震驚，擔心這敏感問題觸怒宏豐帝，不敢多言。

有人卻是開始思考了起來，如宏豐帝，如左相。

沒人提起，他們還從來沒關注過。

自始皇帝橫掃域內，天下一統之後，還真的是，歷朝歷代，沒有一朝國祚超過三百年。

幾個意思，他們大淵皇朝，也不能超過三百年？

右相有點懵，內心也挺佩服趙清虎的，竟然敢提出如此一個大逆不道的問題。

這是詛咒他們大淵皇朝，不能享國三百年？

左相則不然，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趙清虎三問翰林，顯然知道，這件事情瞞不住，他不僅僅是問翰林，而是問文武百官，問天下人。

沉默了許久，沒等宏豐帝表態，左相開口了。

“還有兩問是何？”

那小太監，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後背全都溼透了，嚇的啊。

“其二，水往低處流，為何？其三，船行水上，原理為何？”

左相感覺有些意外，第一個問題，直接問皇朝國祚。

怎麼第二個、第三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水往低處流，有什麼深層原因可以挖掘嗎？

還有，船行水上，需要什麼原理？

“諸位愛卿，趙愛卿三問翰林，咱們且不論第二問、第三問，這第一問，誰有答案？”

宏豐帝終於開口了，而且自然而然，表現出了對第一個問題，萬分感興趣。

之前沒人提出來，大家也沒往這方面想過。也許有人思考過，但是沒敢宣之於口。

如今趙清虎提出來了，有跟趙清虎暢談國政經歷的宏豐帝，似乎抓到了一些軌跡。

土地兼併，以趙清虎對土地兼併的厭惡程度，他一早就知道了，這個毒瘤，絕對是影響國運的。

三百年，很玄學的一個時間段。

“陛下，大秦之後，漢皇開疆，兩漢有四百多年。”

“胡言亂語，你自己都說了，那是兩漢，西漢、東漢，隔了十五年，等於是乾坤再造，皇朝重立。”

想要摳字眼，你也太沒有格局了，好歹也是能上朝的官員，有點底線行不行？

“如此一來，兩宋三百多年也不能算是超過了三百年。”

“自然，北宋破碎，南宋偏安一隅，丟盡了我漢人氣節！”

宏豐帝都開口了，一時間，群臣也有人忍不住開口。

可惜，這些論點丟擲之後，都不用宏豐帝裁決，群臣自己內部就被人反駁了。

“右相，可有所得？”

宏豐帝最後看向了右相。

“老臣愚鈍，暫無所得。”

宏豐帝沒有問左相，“如此，諸位愛卿下朝後，不妨各自寫個奏摺上來，朕也想知道答案。”

三問翰林，像是瘟疫一樣，快速從宮中傳出。

國子監，各大書院、學院，甚至是茶樓酒肆，大家都議論開了。

指斥承輿，在大淵皇朝是重罪，但是，議論朝政，不牽扯皇家，沒人管你。

皇帝也忙得很，沒時間關心你們這些庶民的言論。

討論最激烈的，就是《大淵日報》的編輯部。

年輕人、中年人、老年人，十六個編輯部的編輯，三個年齡段都有，一大半是翰林，另外一半則是太子殿下從民間徵召的。

三問翰林來了，這些編輯，自然也想要知道答案。

“諸位，聖上既然有了態度，我建議將三問翰林見報。”

“不可，此乃取亂之道！”

“不錯，且不說第二問、第三問，這第一問十分敏感，你們這些年輕人，不知輕重。”

“聖上雖然有態度，也只是讓文臣武將上摺子，可沒說放開輿論討論。”

“萬一內衛給你扣一個指斥承輿，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就是就是，不可大意，事關皇朝國運，馬虎不得，十分敏感。”

“得了吧，聖上都不在乎，你們怕什麼？”

年輕人就是熱血，老傢伙就是謹小慎微，很快編輯部就吵了起來。

趙清虎，坐在交易會所的辦公室，已經好幾天沒來了，也該來關心關心，環洞庭湖分公司的情況。

盧俊淵實在是沒忍住，跑過來陪著趙清虎喝茶。

他想要問一問，趙清虎是否知道答案。

但是，他也怕，萬一趙清虎直接把答案告訴他了，聖上能忍住不砍他腦袋嗎？

三百年國運啊！

聖上能不在乎嗎，不僅是祖宗基業，還是要留給子子孫孫的。

皇位可是他們家的，他不在乎，誰在乎？

可聖上在早朝上的態度，又十分明顯，是鼓勵群臣思考的。

宏豐帝又不傻，歷朝歷代都沒能享國三百年。

他們大淵皇朝難道就特殊？想要享國超過三百年，那就要把這其中的原因找出來，儘量避免，如此才能綿延國祚。

他又不是昏君，也不是嗜殺之人。

讓天下人都知道，皇朝動亂的原因，也許根本不是壞事情，而是好事。

如此，他要大刀闊斧，變法圖強，阻力會少很多。

誰願意亂世降臨啊？誰不願意，給自家子孫求一個長期安穩？

交易會現場的商賈，不管是商賈本身，還是大管家、大賬房，一個個的，拿到訊息後，那是腦袋一寒，身子一縮，恨不能直接跑掉。

這問題，是他們能知道的？

皇帝陛下，還真的是百無禁忌啊，竟然讓文臣武將討論這個問題。

這就是半公開，讓天下所有人都來討論。

他們這些商賈，有資格討論嗎？會不會，被抄家滅族啊？

不少人，偷偷抬眼，似乎想要透過交易會那華麗的天花板，看到在三樓的趙清虎。

這位農令，還真的是敢為天下先，如此問題，他都敢問？

百年的皇朝，千年的世家，不少人腦海中，再次浮現了這樣一句話。

唐末出了黃巢這個狠人，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皇朝不能萬世一表，世家也挨不住被狠人屠宰，難啊！就沒有一個庇護子孫萬代的法子？

趙清虎喝了口茶，看了看簡報。

戶部的錢糧，源源不絕往外送，還有雪花鹽業的雪花鹽，也在持續往洞庭湖運轉。

王雄帶著精銳騎兵先行一步，洞庭湖雖然在造反，但是，有武王帶領的平亂大軍在，不會有危險。

“京兆尹這幾日不好過啊！”盧俊淵看到這個簡報，玩笑了一句。

“怎麼說？”

“不少人上門，想讓京兆尹出差去洞庭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