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微微一笑,隨即道:“右護法不可大意。當日那張塵僅憑數千兵馬,就破了我們五萬大軍。如今,他已有不下五萬之兵,雖說人數不及我們,但我們裝備粗劣,軍中不乏老弱,與之相比,也佔不到什麼優勢。”
管亥聽罷,不由笑道:“哈哈哈,教主,誰說我們只有十萬兵馬?”
這話一出,張寧不禁一驚,微微皺眉道:“怎麼,右護法還留有後手?”
管亥笑道:“不知教主可還記得,《太平要術》第七篇中記載了一種煉製甲兵的法門?”
張寧聽罷,頓時臉色大變,驚道:“傀……傀儡術?!右護法,你……!”
管亥淡然道:“屬下已經煉製了三千傀儡兵,這些傀儡銅皮鐵骨,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個個都能以一當百!別說那張塵有五萬兵馬,就算他有十萬,我也不懼!”
張寧鳳目圓睜,頓時怒道:“管亥!你好大膽!你可知這‘傀儡術’乃是禁術,去年兵敗之時,我父親都不曾使用此術,你怎敢如此?”
“此一時,彼一時也!”管亥反駁道,“如今黃巾敗落,若還顧及左右,早晚必被朝廷斬盡殺絕!屬下受大賢良師重託,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教主,為了黃天大業!”
“一派胡言!”張寧怒斥一聲,“父親建立‘太平道’,是為救民疾苦,還蒼生太平。你如今的所為,已然背離了‘太平道’的初衷!”
“呵呵。”管亥不由冷笑一聲,反駁道:“那三千傀儡,皆是我們昔日的弟兄,為了黃天大業,他們毫無怨尤。你以為我願意這麼做嗎?黃巾軍敗落至此,若不使些非常手段,難道要讓弟兄們被朝廷誅殺殆盡嗎!”
管亥言辭犀利,語氣頗為激動,目光中閃過一絲決絕。
隨即,他躬身一禮道:“屬下為了教主,為了黃天大業,甘願揹負罵名。日後便是墮入無間地獄,亦無怨無悔!教主如要發落,也請待我擊敗張塵再說吧。”
管亥說罷,默然轉過了身去。
身後一名神使站了出來:“教主,右護法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教存亡,還請教主體諒。”
“不錯,右護法如此行事,也是無奈之舉,還請教主勿要責難!”
“右護法勞苦功高,不應受此責難!教主身居高位,卻不知弟兄們所受的苦楚!”
“你們……你們……”
“阿寧,我希望你記住,無論何時,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管亥說罷,隨即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後,八名神使中的六人當即朝張寧敷衍地拱了拱手,拂袖而去。餘下兩人猶豫片刻,也施了一禮,轉身退了下去。
偌大的廳堂,只剩下張寧一人,看著眼前的一幕,她一臉頹然地癱坐下來。
這就是昔日的黃巾渠帥,這就是昔日忠心於父親的部下。
父親,黃天的大業,真的還在嗎?
管亥出了前廳,徑自離了莊院,尋上一條小道,走了許久,來到一處雜草叢生的山洞外。
洞中,陰風陣陣,隱隱傳來一陣陣嘶吼低吟。
管亥眉頭緊鎖,信步走了進去。
半晌過後,他一臉狼狽地從洞中跑了出來,身上、臉上滿是血汙。
洞外,六名追隨而來的神使早已在此等候。
“右護法!”幾人見狀,急忙上前扶住了管亥。
“右護法這又何苦?你以心頭血煉製傀儡,與他們同知同感,他們所受的痛苦,也會加諸在你的身上啊!”
“我將他們煉成傀儡,已是於心有愧,與他們共擔痛苦,也只是求個心安罷了。”
“右護法為了聖教,盡心盡力,可教主卻全然不察。依我說,不如反了出去,我等自立門戶!”
“不錯,右護法武功蓋世,必能帶領我們推翻這個狗朝廷!”
“對!教主優柔寡斷,難成大事,我等願隨右護法!”
“我等以右護法馬首是瞻!”
“不可胡說!”管亥怒喝一聲,“今日之言,我只當沒有聽見,日後誰再敢說出這樣的話,便休怪管某的刀不容情!”
見管亥動了真怒,幾人只得閉口不言,一個個應了下來。
管亥隨即又問道:“兵馬準備的如何了?魏郡那邊,近來有何動向?”
“稟右護法,兵馬已準備齊備。哨騎回報,張塵集結大軍於曲梁,似乎已有所察覺。”
“這個張塵,我倒是小看他了。”管亥皺著眉,自語道:“奇怪,我們行軍如此隱秘,他是怎麼察覺的?難道,此人竟有未卜先知之能?”
片刻後,管亥神情肅然,輕輕吐出兩個字道:“回營。”
……
數日後,魏郡,曲梁大營。
三縣之兵已陸續到來,張塵遂命眾將各自安置了本部人馬,隨即入帳議事。
一入大帳,眾人參見了張塵,沮授便迫不及待地問道:“主公,您是如何知曉黃巾軍將要攻打魏郡的?”
張塵從懷中取出張寧的信,遞給沮授道:“當日,城中混入黃天聖教的細作,想將我引到平安客棧,暗中加害。結果被我識破,細作服毒自盡,這封信,就是在客棧裡搜到的。”
沮授看著那封信,眉頭緊鎖,道:“主公覺得這信是真是假?”
張塵鄭重地道:“無論真假,身為太守,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不能拿全郡百姓的安危去賭!”
張塵說罷,眾將微微點頭。
沮授道:“屬下覺得,這信多半是真的。因為,若只是戲語,那這樣的戲語毫無意義。可令屬下不解的是,對方既要來攻打我們,為何還要留下書信?”
“公與先生,這有何難解?”一旁的牽招說道,“兩軍交戰,遞下戰書,豈非合情合理?”
方平搖了搖頭道:“非也,末將自黃巾時,便跟隨於毒,深知黃巾軍一貫不宣而戰。這戰前留書,確實不像他們的作風。”
“不錯,若真是遞下戰書,為何不光明正大地差人送到太守府,而要留在客棧?”沮授道,“而且,主公方才還說,細作將你引到平安客棧,欲要加害?”
張塵點了點頭道:“不錯,賊人在巷中埋伏,幸而被我察覺。不然,我此刻恐已有性命之憂。”
沮授聞言,撫須沉思半晌,笑道:“主公,看來這黃天聖教,也並非鐵板一塊,恐怕是有人想借咱們的手,排除異己!”
張塵暗暗思忖,覺得沮授說的頗為有理。
賊人既然設伏殺他,那就不可能留下書信示警。換言之,留書之人,定然不會是那名細作的主人。
如果留書之人真的是張寧,她身為教主,卻還需要假他人之手排除異己,那就說明黃天聖教之中還有另外一股能和她分庭抗禮的勢力。
或許,就是她信中所言的“右護法”。
欲成大事,先肅清內亂,這本也無錯。只是如今黃巾這局面,還要搞內訌,只怕是要自取滅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