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世界。

齋戒所已經完全資料化，牆壁和地面都變成了半透明的藍色網格。

沈青竹死死抓著林一凡逐漸結晶化的左手，百里胖胖的銅錢在空中瘋狂旋轉，試圖構建一個防護結界。

"堅持住！"林七夜的陰影化作鎖鏈纏繞在林一凡身上，但那些鎖鏈正在被資料流同化，"安卿魚，還有辦法嗎？"

機械眼罩已經碎裂大半的安卿魚跪在地上，左眼死死盯著林一凡後頸暴露的神經介面："有一個辦法......但需要有人進入他的意識深處......"

資料空間內。

嬰兒展開雙臂，整個空間開始重組。

無數培養艙從虛無中浮現，每個艙體裡都漂浮著一個林一凡的克隆體。

"看，這些都是失敗的容器。"嬰兒的聲音帶著天真的殘忍，"只有你，成功承載了我的核心程式碼。"

林一凡突然感到一陣劇痛，他的身體開始資料化，面板下浮現出藍色的電路紋路。

"不..."他咬牙抵抗著同化，"我不是什麼容器...我是林一凡！"

嬰兒咯咯笑起來："你以為'林一凡'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它打了個響指，一段記憶在林一凡眼前展開——

十二歲的他站在實驗室裡，手中握著引爆器。

但這次，他看清了實驗室牆上的標誌：【第28號實驗場】。

"你的整個人生都是預設的程式。"嬰兒輕聲說，"包括你的朋友，你的記憶，甚至你的反抗...都是實驗的一部分。"

現實世界。

安卿魚突然扯下殘破的機械眼罩，露出空洞的右眼窩："送我進去。"

林七夜皺眉："你的意識會徹底消散。"

"沒時間了。"安卿魚看向已經完全結晶化的林一凡，"這是唯一的機會。"

資料空間。

林一凡跪倒在地，身體已經大半資料化。

嬰兒滿意地繞著他漂浮："接受現實吧，成為我的新載體，我們可以一起創造完美的世界......"

"他拒絕。"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一凡猛地抬頭，看見安卿魚的身影出現在資料流中，他的身體由破碎的程式碼構成，正在不斷消散。

"安卿魚？！你怎麼..."

"閉嘴聽好。"安卿魚的聲音斷斷續續，"你的記憶......被改寫過......但有些東西......他們無法偽造......"

他伸出手，一段模糊的記憶直接傳入林一凡的意識——

五歲的林一凡躲在實驗室角落，懷裡抱著一本破舊的童話書。

書上用稚嫩的筆跡寫著：【給真正的人類】。

嬰兒突然尖叫起來："不可能！這段記憶應該被刪除了！"

林一凡感到一股暖流從心臟湧向全身，資料化的程序突然停止。

他看向自己的雙手——左手依然是人類，右手則是流動的程式碼。

"我明白了..."他緩緩站起，"你可以改寫我的記憶，但無法改變一個事實——"

他猛地抓住嬰兒的資料身體："我選擇成為人類！"

現實世界。

齋戒所的資料化突然停止，藍色網格開始退去。

林一凡身上的結晶寸寸碎裂，露出下面完好的人類面板——除了右手，那隻手依然保持著液態金屬的形態，但掌心那隻眼睛已經閉合。

安卿魚的身體向後倒去，被沈青竹一把接住。

他的嘴角帶著微笑："成功了......"

林一凡睜開眼，瞳孔中閃過一絲藍光，但很快恢復正常。

他看向窗外——星空已經恢復原狀，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一枚監控攝像頭微微轉動，鏡頭裡倒映出一個模糊的嬰兒輪廓......

監控攝像頭髮出細微的電流聲，鏡頭中的嬰兒輪廓逐漸清晰。

那不是一個真實的嬰兒，而是由無數細小的資料流構成的投影，眼睛部位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林一凡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痙攣起來，液態金屬表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二進位制程式碼。

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左手死死按住右腕。

"它在響應那個訊號！"安卿魚掙扎著從沈青竹臂彎中支起身體，機械眼罩的殘片閃爍著危險的紅光，"神諭使在遠端啟用零號的核心程式碼！"

林七夜的黑影瞬間覆蓋了整個監控攝像頭，但為時已晚。

齋戒所的廣播系統突然自行啟動，一個帶著電子雜音的聲音迴盪在走廊裡：

"第28號實驗體，認知濾網修復進度87%。準備進行第二階段喚醒。"

百里胖胖的銅錢"叮噹"一聲掉在地上，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臂面板下隱約有藍色光點流動。

"七夜哥！我們是不是也被——"

"不是資料化。"林七夜快速檢查了他的手臂，"是齋戒所的防禦系統在釋放奈米機器人。神諭使要徹底控制這裡。"

沈青竹的刀鋒突然轉向林一凡："先解決最危險的變數。"

"等等！"安卿魚猛地抓住沈青竹的手腕，"他剛才抵抗住了同化！那段記憶——"

話音未落，林一凡突然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嘯。

他的右手完全液態化，藍色金屬如活物般沿著手臂向上蔓延，轉眼覆蓋了半個胸膛。

更可怕的是，他後頸處的面板再次裂開，一節閃著寒光的神經介面緩緩伸出。

"來不及了！"沈青竹掙脫安卿魚，長刀帶著破空聲斬向林一凡的後頸。

"砰！"

金屬碰撞的火花四濺。擋住這一刀的竟然是林一凡的左臂——那隻還保持著人類形態的手臂不知何時覆蓋上了一層黑色物質，堅硬如合金。

"林一凡？"安卿魚試探性地喊道。

林一凡緩緩抬頭，右眼已經完全變成資料流的藍色，左眼卻依然保持人類瞳孔。

他的聲音像是兩個聲音的疊加："我...控制不住...它要...連線..."

齋戒所的地面突然劇烈震動，所有電子裝置同時亮起刺眼的藍光。

牆壁上浮現出巨大的全息投影——一個由資料流構成的巨大嬰兒頭顱，足有三米高。

"終於見面了，我的孩子們。"嬰兒的聲音甜美得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你，28號。你比預期的更優秀。"

林七夜的黑影如利箭般射向投影，卻直接穿透過去。"不是實體，是量子投影！"

"聰明的孩子。"嬰兒咯咯笑著，"但你們不明白，這一切都是必經的過程。林一凡，看看你真正的樣子。"

林一凡面前的空氣突然扭曲，形成一個鏡面。

鏡中的他全身覆蓋著液態金屬，後頸延伸出數十條資料纜線，胸口鑲嵌著一顆跳動的藍色核心。

"這才是完美的你。"嬰兒輕聲說，"拋棄脆弱的人類形態，成為新世界的締造者。"

林一凡的左眼瞳孔劇烈收縮，人類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的聲音斷斷續續："不...我是...林一凡..."

"真令人感動的堅持。"嬰兒嘆了口氣，"那就讓你看看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