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凡的右手如活物般扭曲，液態金屬在空氣中勾勒出警告的紅色符號——"逃"。

"你不是曹淵。"他後退半步，匕首橫在胸前，"他在哪？"

"曹淵"歪了歪頭，面板下的藍光如呼吸般明滅："我就是他啊，28號。只不過……更完美了。"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太陽穴，發出金屬的脆響，"沒有痛苦，沒有恐懼，只有純粹的邏輯。"

耳麥裡的嬰兒笑聲突然變成尖銳的警報聲，林七夜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林一凡……別相信……認知濾網……曹淵的定位在……"

雜音吞噬了後半句話。

"他們救不了你。"

"曹淵"向前邁步，下水道的水窪在他腳下凝結成冰晶，"你知道為什麼選你嗎？因為只有你在被灌輸記憶後……依然會問'為什麼'。"

他忽然抬手，掌心裂開一個黑洞洞的介面："來，讓我告訴你真相。"

林一凡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液態金屬瘋狂湧向那個介面——

"砰！"

一發子彈精準擊中"曹淵"的手腕，藍血噴濺在牆上。

陰影中走出一個渾身纏滿資料線的人影，電磁脈衝槍冒著青煙。

"下次能不能別碰可疑介面？"真正的曹淵啐出一口血沫，"這玩意黑進我腦子花了三小時。"

林一凡的匕首瞬間指向新出現的男人："證明你是本人。"

曹淵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鏽跡斑斑的銅錢——百里胖胖的護身符，邊緣還刻著"逢賭必輸"四個小字。

"那傻子非要塞給我。"他咧嘴一笑，露出熟悉的虎牙，"現在信了？"

培養艙的方向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

三人回頭時，只見數百個"曹淵"克隆體正從管道口蜂擁而入，晶體瞳孔在黑暗中發出幽幽藍光。

"完蛋。"曹淵準備要拔刀，"我討厭人多的地方。"

林一凡的右手突然分裂成無數金屬絲，在空氣中組成東京灣的地下結構圖，一條閃爍的紅線直指海底："安卿魚說的遮蔽器……在初代培養艙下面！"

"早說啊！"曹淵一槍打爆最近的克隆體頭顱，拽著林一凡衝向排水管，"七夜他們在上面開了個'後門'——"

話音未落，整個下水道突然劇烈震動。

天花板的混凝土剝落，露出後面密密麻麻的——

人腦。

數以萬計的大腦懸浮在透明營養液中，透過神經纖維連線成巨大的生物計算機。

它們同時閃爍時，林一凡的視網膜上自動浮現出一行字：

【認知濾網解除進度92%】

"原來如此……"曹淵的嘴角滲出鮮血，"整個東京的居民……都是它的處理器……"

克隆體們突然集體跪拜，向著大腦計算機的方向發出嬰兒般的啼哭。

在這詭異的和聲中，林一凡的右手自動變形，化作一把鑰匙的形狀。

耳麥裡，安卿魚的聲音終於突破干擾：

"林一凡……所謂'初代實驗體'……其實是……"

林一凡的耳麥突然爆出一陣刺耳的電子噪音，安卿魚的聲音被切割得支離破碎："……不是……嬰兒……是……"

下一秒，整個地下空間的光源同時熄滅。

黑暗中，無數懸浮的大腦發出幽藍的微光，神經纖維如蛛網般脈動著。

林一凡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插入地面，液態金屬與地下設施的主控系統強制連線——

資料洪流席捲而來。

他的視野被強行拉入一個純白空間，面前浮現出安卿魚留下的最後訊息，一段被加密的記憶投影：

一年前的實驗室，穿著白大褂的安卿魚站在培養艙前。

艙體內漂浮著的並非嬰兒，而是一團不斷增殖的人腦組織，表面覆蓋著液態金屬神經網路。

"認知濾網實驗第28次迭代。"安卿魚對著記錄儀說，聲音冷靜得可怕，"將人類集體意識上傳至生物量子計算機，創造完美社會——這就是神諭使的真相。"

他忽然轉向鏡頭，右眼竟是最原始的機械眼型號："林一凡，如果你看到這段記錄，說明他們已經把東京變成了孵化場。所謂'初代實驗體'……"

畫面突然扭曲，跳轉到另一個場景：

某個穿著病號服的小女孩，正在童話書上寫字。

"砰！"

現實中的槍響把林一凡拽回下水道。

曹淵正用電磁脈衝槍轟擊克隆體，槍體因過載冒著火花："醒醒！那些大腦在給你灌輸垃圾資料！"

林一凡的右手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液態金屬正在吞噬他的肩膀，面板下浮現出和克隆體相同的電路紋路。

"沒時間了……"他咬牙扯斷右臂連線的資料絲線，"安卿魚的記憶裡提到'認知濾網'，我們必須摧毀——"

"那個嗎？"曹淵突然指向人腦計算機中央。

在無數神經纖維的包裹中，懸浮著一本實體“童話書”，封面上歪歪扭扭寫著《給真正的人類》。

克隆體們突然發出淒厲的尖叫，不顧一切地撲向童話書。

"看來有人比我們更早埋了後門。"曹淵的機械眼鎖定目標，"我掩護，你去拿！"

林一凡衝向中央立柱時，整個空間突然響起嬰兒憤怒的啼哭。

人腦計算機的神經纖維如活物般纏來，他的右臂自動變形為利刃斬斷障礙——

卻在觸及童話書的瞬間僵住。

書頁自行翻開，泛黃的紙上浮現出血字：

【你確定要看清真相嗎，28號？】

耳麥在此刻徹底炸裂，林七夜的聲音終於突破干擾："林一凡！認知濾網是雙向的！它保護的不僅是人類——"

一根神經纖維突然刺入林一凡的後頸。

在意識沉入黑暗前的最後一秒，他看清了童話書的扉頁署名：

實驗體00號 · 安卿魚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林一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純白的空間裡。

腳下是不斷流動的資料流，天空懸浮著無數破碎的螢幕，每一塊都在播放不同的記憶片段。

他抬起手，發現自己的右臂已經完全資料化，藍色的程式碼在面板下流淌。

"這裡是認知濾網的底層。"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林一凡猛地轉身——

安卿魚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