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與江博士的通話後，肖卡農再次看向桌面上擺放的那些照片。

血肉屠夫，白衣仙……他們出現在現場十有八九不是巧合。

情報組之後查閱過工業園附近的所有監控，都沒有再找到他們的蹤跡，這是否說明，他們早就預判到了侵蝕事件的發生，並利用侵入點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世界的重置又是否跟他們有關？

過去從來都只有機關默默監視他人，肖卡農第一次產生了被監視的感覺，而且這種監視多種多樣，從外到裡，甚至將手伸進了幹員之中。

對方不光對維限機關知之甚詳，似乎對能力、異變和侵入點都相當瞭解，遠超過機關對外面放出的情報。

只是他不理解，為什麼這些人要跟機關作對？

如果他們明白機關是為了什麼目的而存在，理應支援機關才對。

還是說他們的使命就是讓世界走向衰亡？

不過既然感受到了對方表達出的強烈敵意，那他也沒必要去糾結原因。博士至少在有一點上說得很對，如果變化沒辦法控制，那麼他應該做的便是儘可能利用變化帶來的好處。

忽然間，肖卡農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一張照片上。

那是接待大廳裡的監控拍下來的畫面。

紅蓮小組正在迎戰怪物，而紅蓮和王白鵠卻不在其中。

但這不是重點。

他快速過了一遍人物，發現自己的記憶裡竟出現了一塊盲區，直到看見那個模糊的身影，以及她背後舞動的光翼，肖卡農才猛然記起來，組裡少了一個人！

艾洛麗！

當這個名字浮現於腦海，一大串與之相關聯的記憶全都湧現出來。

對啊，紅蓮組在招聘大會後一共有五名新人加入，他作為總隊長，不可能完全忽略掉這個人的存在！

肖卡農想了下，很快便意識到了原因所在。

還是歷史重置！

他關於這邊的記憶並沒有受到影響，艾洛麗是最早失蹤的幹員，以至於尋找艾洛麗的下落本身就是他們踏足另一個世界的任務之一。考慮到發生畸變的建築工人，出發前大家其實對艾洛麗的生還已不抱太多希望。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本應該是一段連貫的記憶，可它後半部受到歷史重置影響，已完全忘記了找艾洛麗這件事！

就像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有踏足過一個充滿危險的異世界。

一個不穿防護服就能把人變成怪物的恐怖世界。

但從照片的邏輯上來看，這樣的世界顯然是存在過的。

肖卡農忍不住笑出聲來。

歷史重置還真是可怕。

它不光能改變所有事物，還能編造一套全新的記憶，以匹配重置後的新分枝。

別說他了，王千鍛、紅蓮、王白鵠……這期間誰都沒有向他提起過，他們組裡還有一個叫艾洛麗的人。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們並沒有真正忘記艾洛麗。

現在只要他當面提一提這個名字，保準大家便能立刻想起來。

因為按博士的說法，對面世界的分枝改變，效果並不會蔓延到這邊來。大家只是被重塑了探索期間一個多月的記憶，導致中間出現了斷層。

如果幹員能頻繁的透過侵入點往返於兩個世界，說不定就可以躲過這次重置。然而能力者進出侵入點會導致侵蝕空間擴大，為了降低這方面的負面影響，“門”的透過次數都是被嚴格限制的，結果就是全員加班，在第一期探索結束前不得請假和離隊。

想到這裡，肖卡農收拾好桌上的照片，給後勤組打了個電話，“準備一輛車，我要去a12一趟。”

a12即是總部給五環機械廠侵蝕事件定下的編號。

“您要穿過侵入點嗎？可它剛進入休整期。”那邊的人詢問道。

“就我一個人，有影響也不大。”肖卡農用無可爭辯的語氣回道，“你可以記錄在案，但我的指令必須立刻執行。”

“是，我這就辦理。”

一旦記起了艾洛麗，他就會想起許多更她有關的東西。比如說之前他們從來不放在心上的天使與惡魔說辭……

現在來看，此人意外的有價值。

她還在那個世界中嗎？為什麼在歷史重置之後，她不主動聯絡維限機關？

有些事情不記得還好，一旦記起來，便會顯得如此突兀。

既然變化已經發生，那麼自己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利用這種變化。

肖卡農對著鏡子理了理領帶，大步走出辦公室。

……

……

黑天鵝絨簾像瀑布一樣從窗匣中落下，將玻璃窗蓋得嚴嚴實實，也隔絕了外面五光十色的喧囂。

此刻時間剛過晚上九點，對於大都市來說正處於活躍的高峰期，但無論僅有一牆之隔的街道上有多麼熱鬧，都無法傳導絲毫聲響至室內。哪怕過了一百多年，這裡依舊遵循著“古法”，強調秩序與寧靜，彷彿與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這裡便是國立圖書館。

也是全法國最大，建立時間最久的圖書館。

艾洛麗正坐在一張沙發中，面朝絨布窗簾，研讀著智慧眼鏡上跳動的文字。在半透明模式下，純黑的天鵝絨恰似一塊與發光字型相得益彰的幕布。

她聽進去了陳玄的告誡，並沒有貿然開展行動。倘若想要從歷史中尋找改變未來的線索，又不會引起他人關注的地方，艾洛麗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圖書館。幸運的是，這種名字便蘊含著古老的公益設施並沒有被時間淘汰，它依舊存在，只是不像以前那麼受歡迎了而已。

明明一棟偌大的建築，又位於風景秀美的塞納河畔，整天卻鮮少有人光顧。

艾洛麗正需要這樣的情報收集地。

幾乎一週時間裡，她都泡在巴黎國立圖書館中，查詢著過去百年裡的蛛絲馬跡。

這裡儲存著海量新聞、傳記和編年史，只是不再以紙面書籍存在，而是變成了可以隨時調閱的電子文件。租一副智慧眼鏡，就可以免費檢視。

百年前的歐元依舊能用。

她看累了甚至能讓機器人送上冰鎮咖啡。

不過要說這是一個世紀後的未來，艾洛麗又覺得有些問題，就像林小姐說的那樣，人們依舊要用眼睛來閱讀文字，而不是把相關內容直接塞進腦袋裡。

“首先……天使聯盟徹底沒有了……”她用手勢滑動頁面，自言自語道。

在末日之下都苟延殘喘下來的組織，居然在安定和平的年代裡瓦解得一乾二淨。新聞裡十分清楚的記載到，當最後一名天使逝去，天使聯盟便由理事會宣佈解散，全球資產也被各國政府瓜分，人類至此進入了無天使社會。

如果是以前，她說不定還會感到痛心疾首。

但現在，小天使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沒了就沒了吧……反正這個組織在末日陰謀面前也沒起到太多作用。

艾洛麗更在意的是聯盟留下的“遺產”。

即分散在各個寶庫中的奇物。

她花了很大精力去查詢它們的下落，然而這些寶庫的訊息幾乎連一點水花都沒留下。奇物一詞彷彿完全消失在歷史中，她能在明文中查到的，僅有幾家公司的名字——正是這些公司處理了天使聯盟的善後事宜，不僅接收了大量組織員工，還被當地政府指名來接管聯盟產業。

比如歐洲一共有兩家，一個恰好就在巴黎，名叫“夜月集團”。

艾洛麗發現，這個公司很早以前就跟天使聯盟有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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