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橙這種傷藥都是隨身攜帶的。

陳玄拿出兩顆捏碎塗在她的槍傷上，然而白霜並未像往常那樣出現，傷口絲毫沒有癒合的跡象。

“血橙只能起到加速恢復的效果，並不能讓人起死回生。”柳姝月也走了過來，皺著眉頭說道，“如果身體本身沒了自愈能力，丹藥也很難發揮作用了。”

“你有更好的藥嗎？”陳玄看向她。

後者惋惜的搖搖頭，“傳說蓮雲宗的寶庫中有近乎生白骨、逆陰陽的仙丹，但沒有弟子真正見過。至於丹藥學……那也不是我擅長的東西。”

早在第一次交易時，她就把丹藥學當做添頭給了陳玄。

品級白色lv2，說明她確實沒有怎麼深究過這門技藝。

現在柳姝月就算重修了煉丹之術，水平估計也就跟交易前一致。

“你覺得她還活著？”林晴有些匪夷所思的問道。

“嗯……因為商店裡還記錄著她的名字。”陳玄實話實說，“吉爾德雷以前也是本店的客人，但現在他的記錄已經消失了。”

“原來如此。”林晴立刻就相信了他，“那接下來……得進行搶救？”

她說得有些猶豫，畢竟相信歸相信，可在她豐富的急救知識庫裡都沒有相關的記載——要如何在傷者已經毫無生命體徵的情況下挽救他的性命。

這句話倒提醒了陳玄，他立刻拿出手機，撥打了北天院院長孫髓公的電話。

“喂，孫院長嗎？我需要你幫個忙！”

那邊愣了下才開口道，“好小子，我還以為你是來拜年的，結果遇上事情了才想起老夫？罷了罷了……看你語氣很急的樣子，說吧，需要我幫什麼忙？”

陳玄將情況掐頭去尾的說了一遍。

簡化後它變成了三點：多處槍傷，看著像死了但實際上沒死，有沒有辦法救治。

聽完後孫髓公也有些傻眼，“嚯……我早該想到的，能讓陳小友沒辦法的情況，絕對不是什麼小事情。首先槍傷怎麼來的我就不問了，但北天院醫術就算再厲害，也沒辦法讓死人復活，所以我只能按照一個將死但未死之人來治療。恰好最近我們跟鼎盛合作，研製了一款新型治療裝置，你要不帶著傷者上門一趟？”

鼎盛？是顧家的那個鼎盛醫藥公司嗎？

“好，我這就過去。”陳玄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打車顯然太慢，他讓柳姝月抱著艾洛麗，用隱身符和乘風符飛過去，自己和林晴再搭車過來。

半個小時後，當他來到北天院治療間時，發現艾洛麗已經被裝進了一個巨大的玻璃罐中。

罐內充滿淡黃色的液體，並不斷有氣泡從她體內冒出。

“你來了。”孫髓公正和柳姝月聊著天，看到陳玄進來後招招手，“小友，你這位朋友的道行很高啊。”

“您謬讚了。”柳姝月謙虛道。

“哎，老夫從來不說客套話。”

陳玄走過去注視著罐子，“這是什麼裝置？”

“目前還沒有正式名字，我們暫時叫它性命海。”孫髓公解釋道，“裡面這些養護液可是高科技產品，它既可以在人體失去自我呼吸能力時，與肺泡自行交換氧氣，又能模擬細胞最合適的生長環境，促進受傷部位的恢復。當然……它的功能不止這麼一點，專案的最終目標是將它製成孕育生命的溫床，細胞也好、胚胎也好，都能在裡面順利成長。”

“沒想到北天院還會造這個……”陳玄頗有些驚訝。

“怎麼，你把老夫當成山中藥農，只會煉丹求道了？”孫髓公嗤之以鼻道，“醫術永遠是跟著時代走的，如果不懂得最前沿的技術，那就不配成為藥宗的繼承人。事實上，這東西能造出來，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陳玄不解，“我的功勞？”

“養護液裡就摻雜了血橙，它就像緩和劑一樣，將一些藥物的副作用完全抵消了。哪怕是最柔嫩的細胞，也能在裡面存活很久。”

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

不過他並不太在乎這玩意的成分，他關心的是客人的生死，“那艾洛……罐子裡的人呢？”

“她叫艾洛麗，對吧？柳小姐已經跟我介紹過了。”孫髓公揹著雙手，走到玻璃罐前，“我還是那句話，人死不能復生。在我看來，她已經死了，如果不是你親口提出的請求，我斷然不會把一個死者放進性命海里泡著，因為這毫無意義。”

“但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這種治療就可以吊住她的性命，我理解的對嗎？”

“不錯。”孫髓公嘆了口氣，“哪怕病人心臟停跳，沒了血壓，這些液體也能取代血液，為病患各器官提供必要的氧氣和養分。看到她身上插著的那些導線了嗎？它們監控著神經脈衝、體內激素和任何能象徵生命的引數。可惜……”

他沒有再說下去。

陳玄知道對方的後半句話是什麼，艾洛麗的所有引數，都表明她已經沒救了。

“先……就這麼著吧。”

陳玄也有些不太確定了，會不會是客人記錄的刪除有一定的延遲？艾洛麗出事是在另一個世界，能力商店的資訊更新慢上一拍似乎也說得過去。

“行。”孫髓公也不勸他，“養護液每分每秒都在換新，一天消耗的藥材差不多在三百萬上下。我不收你錢，但研究進度也不能耽擱太久，醫治五天如何？五天後還沒有效果，我們就只能放棄了。”

陳玄正準備點頭。

然而此刻一名守在操作檯前的醫生突然驚撥出聲。

“孫院長！dr5電極剛才捕捉到了一個腦訊號！”

“什麼？”孫髓公大為驚訝，“不是雜波？”

“不……又一個！腦波影象出來了！”

他震驚的喊聲也讓其他醫生紛紛圍攏上去。

“不可能吧？”

“真能活過來？”

“你們都讓開！”孫院長趕緊撥開眾人，來到操作檯前。只見十幾個大小不一的顯示器裡，有一個出現了明顯變化。儘管那是一條雜亂不堪的曲線，但比起其他毫無變化的直線來說卻顯得生動了許多。

“這代表著什麼？是好訊息嗎？”陳玄問道。

“死掉的人是不會有腦波的，從這個角度來看，確實是個好訊息。但是……”孫髓公停頓片刻，話鋒一轉，“但這個波形不像是甦醒之人應有的形狀，哪怕再微弱，它也應該完整無缺。以我的經驗來看，這種形狀的腦波不會產生真正的意識，換句話說……它屬於神經組織無意識的放電，這樣的病人我們通常稱之為植物人。”

……

這一泡就是一週。

陳玄每天都會抽空來北天院一趟看望艾洛麗，可以說比起七天前，天使的情況有了明顯好轉，不光神經有了反應，心臟開始微弱跳動，連身上的各種傷口也在癒合。由於擔心離開性命海裝置會讓傷者情況急轉直下，所以孫髓公並沒有急著動手術去取出殘留在身體裡的彈頭，而是繼續保持觀望。

就像院長說的那樣，艾洛麗的軀體在進行著自我修復，但始終沒有醒來。額頭的致命傷直入顱骨深處，令大腦不再完整，而這部分組織是沒有修復能力的——它不像面板、血管，或是肝臟等器官，只要營養足夠，就會不斷再生。

養護液並不能改變基因的底層邏輯，它能促進癒合，卻沒辦法讓細胞多出那些本就不具備的功能。

陳玄這些天也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艾洛麗能活下來不是她命硬。

關鍵在於她的能力。

之前陳玄將活死人交易給了艾洛麗，這恐怕就是她沒有立刻嚥氣的原因。活死人能大幅降低人對生存要素的需求程度，比如體溫、氧氣、血壓……在身體二十多度、水下憋氣三十分鐘時，活死人的表現依舊跟常人無異。

如果再極端一點……例如降低到十度、心臟停搏、身體嚴重失血，氧氣完全斷供的情況呢？

活死人也撐不下來，但會把瀕死的時間拉得足夠長。加上天使的身體素質本就過硬，這讓艾洛麗在受到重傷後變成了一個真正意義的活死人：看著像是氣息全無，但生命之火始終沒有徹底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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