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之門後是一條彎彎繞繞的洞道，儼然是山體天然形成的空穴，照明來自於頭頂一盞一盞串聯起來的礦燈，只能映亮周圍一小片區域。

寶庫的暖氣並沒有覆蓋到這裡，但洞道的氣溫卻維持在一個較為舒適的水平，跟雪山外呼嘯的寒風形成了鮮明對比。

腳邊甚至能看到苔蘚和一些綠葉植物。

“還有多少時間？”陳玄問。

“3分45秒。”林晴報時道。

“夠用了。”

地圖顯示這片區域並不大，也就相當於半個一號庫房左右。

果然沒走多遠，洞道豁然開朗，兩人眼前出現了一個天然洞穴。

“小心腳下。”林晴拉住陳玄胳膊道。

這個洞面積確實不大，但垂直高度卻格外驚人，簡直像是一口豎井。他們腳下便是懸崖峭壁，底部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如果一腳踩空，掉下去絕對會摔得粉身碎骨。

“沒路了？”陳玄皺眉，這哪是庫房，根本就是深坑嘛。如果說此處是聖殿寶庫的垃圾站，用來傾倒員工的生活垃圾，他反倒會覺得更為合適。

畢竟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它都不像是一間正常的藏寶庫。

“等下，這裡有閘刀。”

林晴拉下牆上的一處電閘，隨著乓乓的電流聲，一盞盞大功率照明燈接連亮起，將洞裡照得宛如白晝。

也就在這一刻，他們看到了“母體露西”。

它就像一個巨大的血肉之繭，被血管和經脈懸掛在洞穴中央！岩石牆壁也被一層肉膜所覆蓋，呈現出鮮紅色澤。這個繭的體積大得驚人，直徑至少在十米以上，高度則難以估量，整個洞頂都被血肉填滿，渾身上下不斷有觸鬚伸出、收回，充分彰顯出它是一件活物的事實。

陳玄還看見了一些奇怪的碎片。

它們像是人造的金屬物件，大部分都很薄，像某種容器的外殼。這些碎片夾雜在血肉之間，而母體露西也沒有融合它們，所以顯得格外突兀。

至此，陳玄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他知道艾洛麗的願望已不可能再完成。

就算給他和林晴三頭六臂，他們也沒辦法把如此龐然巨物帶走。

任務失敗是沒辦法的事。

他已經盡力了。

想到這裡，陳玄伸手按住眼鏡，發動客人召回功能，打算先送走林晴。傳送前他還特意轉頭看了林晴一眼，結果卻看到林晴瞪大眼睛，盯著母體一臉震驚，活像見了鬼一樣。

下一秒，召回發動，林晴消失在自己面前。

怎麼回事，一團蠕動的血肉有這麼嚇人嗎？

陳玄納悶的回過頭來，準備將自己也傳回商店。

然後他就發現母體露西與自己臉貼臉了——不知何時，一根巨大的觸鬚已伸到他面前，彷彿在凝視著他，這個過程發生於一瞬之間，以至於他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

是自己疏忽了嗎？

不對，他從踏進這裡開始就沒有放鬆過警惕，神眼法也是隨時準備啟動。

陳玄忽然意識到，不是母體露西的觸鬚突然瞬移到自己面前，而是對方也使用了類似子彈時間的能力，才會讓他產生沒有過程的錯覺。

他的手指搭在鏡框上，指尖施加的力量不斷增加，很快就能超過確認按鈕的閾值。平時幾乎眨眼功夫就能完成的操作，此刻卻顯得無比漫長。

觸鬚晃了晃，隨即一頭扎入他的肚子。

剎那間，整個母體都流淌起來——肌肉、血管、臟器……構成露西的一切實體都變得跟液體一樣，順著觸鬚湧入他的身體！

等下，這是自己要被融合了嗎？

陳玄目瞪口呆的注視著一切，卻不知道從何處阻止！因為他的身體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反而有種舒適的暖意！

沒有體驗到危險，自然也無法激起本能的抵抗。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玩意一股腦灌入進來，體型卻沒有因此發生劇烈膨脹，好似那一大團玩意都是虛像一般！

感官上經歷了足足十幾分鍾，這樣的融合才終於結束，陳玄愕然的掀開衣服，發現自己的腹部依舊平整如初。

再抬頭看向洞穴頂端，母體露西已經不復存在，只剩下幾根斷裂的血管垂落在半空，微微晃動。

對了……炸彈！

陳玄顧不上繼續做進一步檢查，趕緊按下鏡框上的按鈕。四周景色頓時扭轉，緊接著變成了熟悉的水果店模樣。

還好，召回功能依舊可靠，並沒有因為剛才的變故而失效。

“你沒事吧？怎麼隔了這麼久才回來？”耳邊響起了林晴急切的詢問聲。

“隔了多久？”陳玄也很點。

“2分21秒，還有9秒倒計時就結束了。”她走過來握住他的腕部，做了一個基礎檢查，“體徵引數倒沒什麼問題……”

看來自己的判斷沒錯。

他雖然回過頭看到母體觸鬚的瞬間就開啟了神眼法，但對方也在以極高的速度行動，以至於他仍覺得自己像是靜止了一樣，短短兩分鐘卻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陳玄此刻才有功夫監視自己的情況。

很快，他就發現了異常：「詛咒：血肉飢渴」不見了。無論是能力欄還是庫存裡，都沒了這個能力的蹤影。

同時他身上則多了一個從未見過的灰色能力。

——「融合飛昇」lv1。

“一切為了存在，存在即是一切。”

怎麼這描述越來越讓人摸不著頭腦了呢？陳玄暗暗腹誹道，紫色能力變成灰色能力也就罷了，關鍵這玩意裝在身上完全覺察不到它有什麼用途，看描述又毫無幫助，這不是純粹給自己添堵嗎？

“確實發生了點怪事。”望著林晴詢問的目光，他苦笑一聲，將送走她後的遭遇完整講述了一遍，“到頭來，母體露西沒有被惡魔摧毀，倒是我被吸收掉了。”

現在陳玄已能確認這點。

自己還是自己，但奇物已經不復存在——它並非偷偷摸摸藏於體內，而是徹底變成了自身的一部分，以能力的形式。這個過程甚至不是他主動促成的，那團碩大的血肉簡直就像是樂意被吞併一般。

林晴聽完後也大為驚訝，她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幾遍，又到處捏了捏他的身體，“為什麼？”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陳玄嘆氣，“讓我猜的話，大概是我的層級更高吧？”

如果說天使是母體露西的寵兒，那他則凌駕於母體之上……雖然這僅僅是先前冒出來的一個想法，不過現在越來越符合實際情況了。

“算了，你只要沒變成怪物就好。”林晴最終放棄了思考，“誰都預料不到這樣的情況，艾洛麗肯定不會怪你的。”

說到天使，陳玄趕緊來到電腦前，檢視客戶的情況。還好……艾洛麗的名字依舊在交易記錄中，尚沒有像吉爾德雷那樣消失。

現在9秒早就過去，算上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差，那枚炸彈應該也早就炸了。她還活著，說明成功避開了爆炸之後的餘波。

當然艾洛麗能逃出來也不算奇怪，她有翅膀，可以利用其他山峰作為衝擊波的掩體，山谷間即使發生大規模雪崩也奈何不了她。

等到明天，陳玄就能用客人召回將她傳至店鋪內。

但作為服務行業的店長，自己脫險後對客人不聞不問顯然是相當掉分的表現，所以他還是帶著林晴一起，透過vip客房來到了艾洛麗的住處。

“能用對講機聯絡上她嗎？”

“怎麼可能。”林晴聳肩道，“這玩意有效通話距離只有五公里，想在這裡聯絡上艾洛麗，只有衛星電話這一種可能。”

但他們出發時走得匆忙，並沒有準備衛星電話。

“那隻能試著打她手機了。”陳玄無奈道。

“我來吧。”林晴走到桌邊的座機前，將手中的資料線與之相連，“不過你也別抱太多希望。她必須找到有訊號的地方，才可能收到我們的呼叫——考慮到喜馬拉雅山附近的通訊情況，一直飛也需要兩三天時間。”

嘟……

電話音響起。

“喂？”一秒不到，那邊便傳來了艾洛麗的聲音。

兩人面面相覷。

林晴連忙說道，“我是林晴，你現在在哪？沒有受傷吧？”

“我沒事！大家都沒事！這個避難室裡居然修建了一條滑道，可以直接穿到山體的另一側。這邊有個臨時營地，我已經跟天使聯盟趕來的支援部隊匯合了！”

透過電話，他們能隱約聽到背景裡有嘈雜的交談聲。

怪不得艾洛麗有訊號，原來是這麼回事。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陳玄接過話筒道，“是等明天我把你召喚回來，還是你跟聯盟的人一起返回？”

“不行，我不能單獨回去。您能來這邊接我一下嗎？因為還有一個人也在……”艾洛麗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顯然訊號不是太好。

陳玄不由得一怔，“誰？”

“是我……琉璃喲。”那邊忽然傳來一個戲謔的問候聲。

啊？他驚訝的張開了嘴，“你不是不能離開聖殿寶庫嗎？”

“理論上是如此……我本來已經做好了跟寶庫一同埋入地底的打算，但沒想到限制在最後時刻被解除了。”琉璃的語氣裡帶著笑意，“我得承認我小看你了……你戰勝了它，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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