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洛麗搖晃兩下，頓時有些萎靡不振，“……最終我還是失敗了嗎？”
客人的失敗不就等於店長的失敗？
這種記錄無疑會拉低商店的評價。
陳玄可不能讓她這麼想，“你先別沮喪，未來未必就沒有被改變。”
“可是聖殿寶庫被摧毀了……母體露西也沒有了啊……”艾洛麗喃喃道。
“你得透過現象看本質。人類會陷入絕境，是因為對天上的災難毫無防範，警告應驗後，你覺得天使聯盟還會對你所說的那些話置若罔聞嗎？”陳玄擲地有聲道，“惡魔損失慘重，寶庫也沒有被徹底摧毀，光這點就足以帶來許多變數了。”
“真的會這樣麼？”
“很簡單，我們去未來看看不就好了？所謂眼見為實嘛。”
“嗯……您說得對，只要能回到新巴黎城，就能立刻驗證結果。”艾洛麗仍有些走神，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萬一未來沒變怎麼辦？”林晴悄聲說道。
陳玄回了她一個涼拌的眼神。
“能說說你跟母體露西的關係嗎？”他接著望向琉璃，老實說……他對奇物的來歷充滿興趣，“它為什麼能對你施加約束？你應該不屬於人類吧？”
琉璃伸手按住斗笠帽簷，“這是我的隱私……”
不想說嗎……陳玄也不好逼問下去，“既然如此……”
“但我仍願意有限回答你的一些疑問，就當你為我解除約束的報答。”然而對方話鋒一轉，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只見琉璃摘下了那頂碩大的斗笠。
一頭銀絲灑落下來。
陳玄終於看到了她的真實模樣——彷彿為了不遮掩她的風華一般，房間裡的光線都收斂了幾分，白紗遮掩下的面容並沒有任何破敗或畸變之處，反倒顯得落落大方。她的睫毛很長，幾乎能蓋住半邊眼眸；她的雙唇略厚，笑起來很有親和熱情之感……也許單看五官，她並不是那種讓人驚豔的型別，可奈何陳玄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那雙眼睛吸引住了。
之前偶然窺見過一眼時，他就覺得不可思議，現在細看是更是如此。紫色打底的瞳孔，無數星芒環繞的稜彩，目光一旦對視就讓人難以移開視線，正因為有這雙眼睛，使得她面容的其他部分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它讓陳玄想到了一樣兒時的玩具：萬花筒。
如雪般飄逸的白髮就已經很惹眼了，不過好歹還能說是染出來的。而不斷變化的異型瞳孔卻沒有辦法復刻，任何人只要看到琉璃的眼睛，便會立刻明白，她絕不屬於人類。
“咻~”林晴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這眼睛我也想照著做一份。”
“你應該早就知道了，我是奇物，在天使聯盟的編號為n21。”琉璃嘴角含笑道，“而奇物之間存在一種微妙的聯絡，這使得強力奇物可以使用或壓制一些較弱的奇物，在聖殿寶庫裡，母體露西無疑是最強大的奇物。”
“當然，我也不是任它擺佈的奴隸，我們的關係更像是簽訂了協議的合作者。我從它那裡得到了血肉之軀，形象上更符合人類的特徵，代價就是守在寶庫中，保護那些奇物不被破壞和搶奪，時限是四百年。”
這跟陳玄預想的大為不同，“我還以為你是被天使聯盟的人限制了自由，必須替他們免費打工。”
“你這麼想也沒問題。如果我不被他們帶到聖殿寶庫裡，自然也不會遇見母體露西。”琉璃緩緩說道，“從這個角度來看，一切都出自天使們的策劃。”
“對、對不起！”艾洛麗下意識道歉道。
母體露西竟然能賦予奇物血肉之軀……
陳玄心裡訝異不已，這就是它作為奇物的能力嗎？
怪不得琉璃對天使聯盟的態度如此冷漠，寶庫被毀也無動於衷，原來她是被坑進來的！只要不去碰那些奇物，她恐怕巴不得有人能把聖殿寶庫鬧個底朝天。
“可是你最後又允許我們進入九號庫房，這樣不會違反協議嗎？”
“因為那時有人想要炸燬聖殿寶庫，等於實質性威脅到了所有奇物，這時你們進入九號庫，就不再是單純的盜竊或搶奪，而是可以被視作一種保護奇物的行徑。”琉璃一本正經道，“這份協議的核心是保護，自然得根據實際情況的變化而變化。”
陳玄啞然，怎麼覺得她說的這些像是自由心證呢？
“啊？”林晴插話道，“按你這麼說，難道炸彈爆炸前，我隨手帶走一兩件奇物也沒關係了？”
“嗯。”琉璃點點頭，“我不會阻止喲。”
“可惜！”
“對了。”她將手伸進腰包裡，取出一個東西來，“我記得你們當時對這玩意感興趣？就算做謝禮給你們吧。”
陳玄疑惑的接過來一看，發現竟然正是那塊電路板。
“你什麼時候拿的？”
“當然是送這位小姐離開大廳時。畢竟爆炸在即，轉移奇物便等於是在保護奇物。”
陳玄抽了抽嘴角，她這人還真是處處都要佔理。
不過有奇物白拿，他自然不會客氣。
這可是一個難得的研究機會！
“其實也就是舉手之勞而已，又何須如此重禮答謝。”他一邊客套著一邊將電路板遞給早就想試一試的林晴，“你知道它有什麼用途嗎？”
琉璃表示愛莫能助，“過於新奇的玩意，我也不太懂。只知道它的編號為n959，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沉睡狀態。”
“沉睡？”
“用天使聯盟的話來說，就是安定度指標。任何一件奇物活躍時，都會由內向外的產生影響，進而改變周遭的事物。”她指向自己，“我也不例外。尤倫教授認為，我的安定度是50。”
陳玄進一步追問道，“奇物到底是什麼？你知道自己是如何誕生的嗎？”
琉璃閉目搖頭。
“我誕生時是一具破損人偶，身邊盡是廢墟、熔岩與塵埃。我不能動，也無法發聲，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後來天降大雨，熔岩凝固，我的身體隨之漸漸成型，直到我能自主爬出廢墟。這個過程具體有多久，我無從得知，因為意識是在漫長年歲中形成的，也沒人告訴過我該如何計時。”
身處廢墟中的人偶？
聽起來就像是神話故事，陳玄心想，一個平平無奇的人造之物，怎麼可能獲得意識與超凡力量？
從結構上來說，她連大腦都沒有！
“所以你問的這些問題，我都無法給你回答。因為我自己也我為何會出現，又為何要成為現在這副模樣。”琉璃淡然道，“至於其他奇物……我就更無從得知了，因為它們全是獨一無二的個體，完整程度也不盡相同。”
“奇物還會進化？”
“生命都會進化，我們當然也一樣。只不過你們是按族群來衡量，我們則是個體——畢竟奇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永生的。”
永生，但可以被破壞。
陳玄感到自己對奇物的瞭解又前進了一大步，儘管它們身上仍藏著許多謎題，但現在已經摸到了門檻。
特別是他眼前就坐著一個會說話的奇物。
“那母體露西呢？”林晴忽然問道，“你知道它的來歷麼？”
琉璃依舊搖頭，“事實上，我對寶庫裡那些奇物的瞭解全部來自於聯盟看守。我被帶到聖殿寶庫時，母體露西……n5就已經在那裡了。”
“我有一個猜測，不知對否……”林晴稍作停頓，然後才說道，“那座山峰就是露西誕生的地方，它並沒有像你一樣被移動過。聖殿寶庫之所以會修建在世界山脊上，唯一的目的就是將母體露西的誕生地掩蓋起來！”
“你猜得不錯。”琉璃乾脆的回道，“九號庫房確實是天然洞穴，基地則是蓋在洞穴上的房子。但這很重要嗎？我以為你們看一眼就知道了。”
確實，陳玄有些疑惑的掃了林晴一眼，不太明白對方這麼問的目的。
林晴則沉默良久，像是陷入了久思之中。
“那裡未必就是天然的……”
許久後，她用僅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