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騎單車去找人,就當這輛單車是共享單車好了。
在沒有導航,沒有地圖的情況,要找到獵魔工會,有點難度。
不過,林格順走的二八大杆效果不錯,踩上一圈,腳踏車能竄出老遠,不像現在的腳踏車,怎麼踩都是那樣的速度。
然而,聖彼得堡的夜晚行人少,聖彼得堡的路燈用的還是煤氣燈,幽暗燈柵內的燈火怎麼看都令人瞌睡。
月色高懸,城市靜寂無聲,夜梟在空中盤旋,偶爾能見到街道上覓食的野狗抬頭望著明月的那雙兇殘而狡猾的眼睛。
他看到一名年邁的點燈人扛著長長的木梯子,在每一盞路燈的燈杆下停下,爬上梯子,拿著裝燈油的長嘴燈壺,利索將燈油倒進狹小的燈罩中。
路燈的塔型燈罩中的光芒鋪散開來,照亮了灰暗道路的一角。
道路兩側的房屋在熒熒反光的路燈照影下,露出尖尖的屋頂,朦朧的房影。
街道光線照不到的角落中總是會讓人產生那種蒙面強盜和詭異夜行人隨時蹦出來的錯覺。
暗沉而單調的顏色會讓人的心情變得低沉,古老的房影,凹凸不平的青石面街道使人陷入一種莫名的負罪一般沉重不安。
冷不防冒出來的戴著大禮帽的路人行走在路燈下,使人臉看上去彷彿戴了一張面具。
從河面上飄來的幽藍色的淡淡夜霧凝著霜色,模糊一扇扇沿街的窗戶。
只有聖彼得堡大本鐘報時響起,這種寂靜而神秘時空錯覺才會減少一些。
點燈人的梯子差點滑下燈杆,林格急忙上前扶著梯子。
“謝謝你,年輕人,你真是善良的人,你看起來,像是遇到了麻煩了,是嗎?”
“謝謝,沒事的,您知道鑄造廠大街98號怎麼走嗎?”
“聽說過,那不是我負責的區域,我可以告訴你大概的行進路線。”
——好的,太感謝您了!
點燈人非常耐心的給了講了大致的路線,第七大街,河堤稅務所,護士學校,科爾頓大橋.......
問了大致的道路路線,林格騎上腳踏車飛快往前趕。
後座上,艾莎抱著小狼看風景,眼睛中充滿了好奇。
林格不知道獵魔工會晚上還有沒有人在,如此離譜的送信件,還是他媽的獵魔人工會,他心裡真是沒底,發虛,他不能確定這是不是個陷阱,一個大坑,掉進去永遠出不來。
但一想到無頭騎士恐怖,林格又覺得不送的話,那傢伙肯定要找自己的麻煩。
不送的話——後果自負。
林格在路上一直想著無頭騎士的這句話。
但如果這封信真的是給自己挖的坑呢,那可是惡魔,這個世界原來是有惡魔的,我在替惡魔做事,我在惡魔傳達信件,我成了惡魔的信使,而我送信的地方又是專門獵殺惡魔的專門機構——獵魔工會。
單車越踩越慢。
最後,他停下來。
就在這時,耳旁傳來試探性的問話:“先生,請問您要諮詢神諭嗎?”
“神諭?”
在九頭貓餐廳的時候,餐廳後廚的大廚聊閒話的時候聊到了這個話題,林格很好奇,聖彼得堡居然有神諭所,這會兒還看見了。
神諭所一般晚上營業,時間點在晚上七點——凌晨三點。
神諭所門口的一名婦女兩隻手交叉放在腹部,謙恭而平靜。
在聖彼得堡,神諭者不同於神廟,教堂,修道院修女院裡邊的人,不修行,只解答諮詢者關心的問題。
神諭所內諮詢的內容包羅永珍,相比類似的最普及工具塔羅牌,諮詢神諭準確度比較高。
聖彼得堡最大的神諭所是普里茨克神諭所,那樣的地方,適合有錢沒地方花的人去,窮人看一眼都是奢侈的。
女人黑色的頭巾緊緊地裹著頭髮,黑色的圍巾圍著脖子,黑色的長袍裹著身體。
面部有一層厚實的白布遮擋。
從頭到腳,渾身一絲不染,仿若來自天國,只露出一雙灰藍灰藍,像海水一樣的眼睛。
這是神諭所的引路人,引路人需要心無旁鷺,一心向神的成年處女才能擔任。
林格分辨不出勾引他的女人究竟是不是青春少女,還是年長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魚尾紋,都被黑頭巾遮住了。
“先生,請問您需要諮詢神諭嗎,本所有來自遙遠西伯利亞赫烈克蘇爾部落的大祭司幫您諮詢神諭,費用只需要100盧布,需要嗎?”
100盧布對現在的林格來說,是天文數字。
她說話小聲而柔和,穿過世俗的空氣飄進耳廓,像情人在耳邊呢喃。
諮詢神諭的主體是大祭司,在聖彼得堡,所有的神諭所的媒介人物都是女祭司,提問者也都是男的,沒有女人會來諮詢神諭。
諮詢神諭,不僅要諮詢費,還需要貢品,例如用青銅武士雕塑。
林格兩手空空,拿什麼東西來充當祭品。
“我沒錢,沒祭品。”
引路人道:“沒關係,很多人都遇到你這樣的窘境,只有有事人們才會想到進神諭所,費用你以後補上,祭品也可以以後補上,如果您有誠意的話,修士先生。”
這等於是免費諮詢,林格有了點想法,引路人靠近了一些。
她的手伸向腳踏車的車把,眼睛深深的凝望著他。
“會讓你滿意的,先生。您可要抓緊時間,每個月每一所神諭所只有七天時間可以進行神諭諮詢的。”
兇險未明,猶豫不決的情況下,尤其是這種節骨眼的時候,諮詢一下也可以,萬一遇上高人也好指點一下迷津。
“艾莎,在門口等我,任何人都不要搭理他,等我出來,好嗎?”
艾莎點點頭。
“真乖。”
林格走進神諭所那扇入門裝飾的像戲臺的幕布一樣的房間中。
房間佈置得像神廟,模擬的圍牆,壁畫,數座奇怪的塑像。
林格的正前方,有條像門檻一樣的大長木,長方形,這是代表著神與人之間的界線,諮詢人不能越過門檻,並需要雙膝下跪在藍色的圓形布墊上。
女祭司在門檻的另一側,坐在一張高高的青銅三腳鼎上,她的身邊各有兩名身穿白色長袍,頭扎著布巾老年男人。
男人手持著蠟燭,鬚髮飄飄,瘦骨嶙峋,赤腳。
空氣中有股濃烈的焚香味,林格沒看見半絲煙塵,焚香爐似乎被隱藏起來了。
女祭司身穿青紫色的低胸長裙,也不怕冷。綠色的長髮從額頭兩側散披在肩膀上,深陷的眼窩中,似乎真的有種'靈'的存在。
她的眉宇中心,有一朵紋上去的火苗。
見到這個女祭司,不由自主的讓林格直直脊背。
看到她,他彷彿看見一幅幅充滿憂傷和蒼涼的畫卷從他的眼前略過。
我為什麼會突然間覺得整個人變得空靈了呢?
“孩子,請別問激怒神的問題,別做激怒神的動作。”
女祭司緩緩地說道,她的聲音很蒼老,和她的年齡嚴重不符。
她說完,望著林格的膝蓋,這個諮詢者沒跪下,態度不虔誠。
“你可以選擇不跪,但得罪神靈你自己負責,你可以諮詢一個問題,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