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麗湖上,碧波盪漾,青麗湖中,暖白色的光圈灑下來,溫柔的將她包圍,她伸出雙手。
“皇上駕到。”劉公公尖細的聲音,讓慕容皇后渾身一震。
“快,把她撈上來。”慕容皇后急道。
殷暮宸身後跟著數名太醫大步流星的踏入琉璃宮。
原本他正在勤政殿跟大臣們商議攻打南越行軍糧草的事宜,內侍忽然來稟報,說是皇后帶人去了琉璃宮,他預感不妙,傳召了太醫等在半路,火急火燎的趕來。
如今正看到朝寧被人從水缸中撈出,臉色蒼白的被放到地上。
殷暮宸心神俱裂,疾步走來。
“陛下......”慕容皇后迎了上來,正要行禮,殷暮宸已經越過她,一把抱起了地上的朝寧。
“朝寧。”殷暮宸輕輕搖晃著她的身子。
見她毫無反應,殷暮宸急道:“太醫,快給她看看。”
太醫伸出三根手指,按在她的脈上,隨即面色一變,又抬手在她鼻下試了試,顫聲道:“寧妃娘娘,已然......溺斃,請陛下......節哀。”
殷暮宸一把揪起太醫的衣襟,一瞬間眼眸猩紅,“你說什麼?”
太醫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寧妃娘娘已經沒了氣息......”
幾個太醫輪流上前檢查,都搖了搖頭。
慕容皇后膽戰心驚的跪在地上,等待著殷暮宸的發落。
殷暮宸回眸,冷冷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慕容棠雪,那眸光像是在冰水裡浸過,冰冷刺骨,慕容棠雪瞬間遍體生寒。
原本她這次前來,只是想讓這位深得陛下寵愛的寧妃,在她面前服個軟,說幾句好聽話,象徵性的罰她一罰就算了,畢竟寧妃至今也無所出,威脅不到她後宮之主的地位。
誰知,這位寧妃竟是這般高傲的性子,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在激怒她,以至於,事情突然演變成如今這樣。
思慮間,卻見殷暮宸抱起地上的朝寧疾步走進了內殿。
青麗湖的光圈,暖暖包裹住她,將她拖入湖底,她望著頭頂越來越遠的光圈,內心卻一片平靜,祥和。
原來死亡的盡頭,是一片平靜。
這次,她終於可以去見父皇母后和哥哥了。
任由自己沉下去,眼睛慢慢闔上。
下一刻,溫暖的氣息突然灌進肺腑,一下兩下。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朝寧一瞬間分不清今夕何夕,她似乎真的回到了當年的青麗湖。
殷暮宸眼眸通紅,顫抖的伸出手掌按在她的胸口,朝寧仍無反應,殷暮宸俯下身,將唇貼了上去,口對口給她渡氣。
一炷香之後,朝寧眉頭皺了皺,歪頭吐出幾口水,殷暮宸捏著她的手腕,感受到她脈搏微弱的跳動,才驚覺,雖已至深秋,但他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朝寧全身冰冷,在他懷中無意識的顫抖。
“將炭盆拿進來。”殷暮宸吼道。
炭盆很快被拿進來,殷暮宸揉搓著她冰冷的雙手,卻發現她手指紅腫不堪,眸光霎時一寒,皇后竟對她用了刑。
太醫又被請進內殿,哆嗦著診完脈,道:“寧妃娘娘嗆了水,窒息時間太久,再加上寒氣入體,所以才會昏迷不醒。”
苦澀的藥汁灌進嘴裡,朝寧眉頭一皺,本能的抗拒,她不是死了嗎?怎麼還要喝藥?
烏黑的藥汁被舌頭頂出來,順著嘴角流下來,殷暮宸將她牢牢圈在懷裡,“你若再不喝藥,朕可要親你了。”
深夜,慕容皇后依然跪在地上,寒意從四面八方鑽入身體,她止不住瑟瑟發抖。
殷暮宸緩緩走近她,一股強烈的威壓撲面而來,慕容棠雪艱難的抬起頭。
殷暮宸蹲下來,手指捏住慕容棠雪的下頜,聲音森寒如冰,“琉璃宮除了朕以外,任何人不準入內,皇后不知道嗎?”
慕容棠雪顫抖著雙唇,眼眸含淚,“臣妾......只是來看望寧妃,可她句句話都與臣妾針鋒相對,臣妾是被她激怒,盛怒之下才會......”
殷暮宸的手指漸漸收緊,慕容皇后吃痛的流下一滴眼淚,“你給朕下藥的事,朕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傷了她......”
這琉璃宮,他百般佈置,為了防止朝寧自盡,連牆壁都被包上了軟布,尖利的髮釵全部被收走,連發帶都不許她佩戴,千防萬防,居然今日給皇后鑽了空子,差點害死了她,想起她毫無氣息躺在他懷裡的樣子,殷暮宸一陣後怕。
站起身,殷暮宸呵出一口白氣,聲音比琉璃瓦上的青霜還要冷上幾分,“剛才行刑的奴才是誰,拖出去,打成肉泥。”
“皇后娘娘救命......”
兩個內侍毫不留情的被拖下去,求饒的聲音漸漸遠去。
“她什麼時候清醒,你什麼時候起來。”
殷暮宸撂下一句話,轉身進了內殿。
十日後,朝寧的身體逐漸痊癒,一個訊息傳入琉璃宮,慕容皇后被廢。
“瞧,我也算做了件好事,沈家已除,慕容氏一家獨大,如今最大的仰仗慕容皇后也已被廢,陛下可安枕無憂了。”朝寧抬手摺斷一支鳳凰振羽,輕輕笑道。
“朕竟不知,寧妃那日以身犯險,居然是為朕謀劃。”殷暮宸一身玄色深衣大步走進琉璃宮。
殷暮宸好看的琥珀色眼眸深深凝望著她,“做的很好,下次別做了,否則琉璃宮裡這些宮人又該被換掉了。”
朝寧嘴角的笑容瞬間消失。
翌日,朝寧醒來,想起昨日那個夢,當時溺水之後,她昏迷過去,諸多細節她並不知情,如今竟然在夢境中清晰展現,朝寧唏噓不已。
墨雲苑,青蓮已經退燒。
大夫剛給他換完藥,朝寧推門走進去,“他醒過嗎?”
大夫道:“醒過來一次,時間不長,又昏睡過去。”
“之前,他被餵過喪失心智的藥,那個藥有後遺症嗎?”
大夫摸著鬍子,沉吟片刻道:“這個,還不好說,得等他徹底清醒以後,才能判斷。”
朝寧點點頭。
質子府後院,梨樹下。
殷暮宸剛練完劍,承風匆匆走過來,“主子,殷國來了一封信。”
殷暮宸收起長劍,擦著額頭薄汗,問道:“是我七弟的信嗎?”
承風搖了搖頭,“不是,是陛下的信。”
殷暮宸豁然抬眸,殷皇八年都未給他來過一封信,如今怎麼會突然給他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