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身子，費舍爾看向左手一側的人行道。

凱拉爾·瓦爾特，陛下的次子，他正坐在路邊長椅上，一頭白髮，有著一對灰色眼珠的他一臉玩味的看著站在他跟前的三個下屬。

能讓他們如此灰頭土臉的人，在這座城市可不好找。

不過也沒什麼，畢竟那可是傳奇劍聖，青之劍聖斯賓塞。

去街對面的小巷口買了一盒烤魚乾，費舍爾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凱拉爾身旁。

“這不是你們的過錯，退下吧。”他揮了揮手，等到自己的部下如蒙大赦般離開後，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坐到身邊的費舍爾，後者正吃著手上的烤魚，看到這個年輕人看向他，他笑了笑。

“叔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斯賓塞會護著這個孩子，今天他找了我的手下好幾次茬，這都第五次了。”中年模樣的王子嘆道。

“當然了，凱拉爾殿下，一般的人想不到這一點，不過斯賓塞閣下會出手也沒有出乎我的意料，畢竟杜林小先生有一對姓柯里昂的哥哥和姐姐，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已經告誡過我的部下，不過我沒想到你的部下會那麼頭鐵，不過斯賓塞閣下應該也只是警告一下，換二十年前，他能把你的手下和那條巷子全斬碎了，你還沒地方評理。”

說到這裡，費舍爾將烤魚剩下來的部份嚼碎：“莉莉夫人的兩個孩子出生之後，斯賓塞閣下就像是一個保姆一樣整天圍著他們轉，二十多年了，他手上就沒怎麼沾過血。如今杜林小先生來了，我覺得普爾先生肯定會讓斯賓塞幫襯一二，而斯賓塞這個哥本哈根最強的保姆，也一定會樂此不疲的。”

“要是真打起來，我父親肯定不會偏向我。”中年男人說到這裡，從費舍爾手裡的食盒中拿出一條烤魚：“真是的，明明是劍聖，為什麼還要做柯里昂家的管家。”

“斯賓塞可是從六歲開始就成了柯里昂家的僕人，如今已經作古了八十年的羅賓·柯里昂當年從南方的奴隸市場買下斯賓塞，當著他的面把奴隸契約給撕了，又帶著他回到了哥本哈根，你說換一家老爺，會有青之劍聖的這一天嗎。”

“這倒是，不過斯賓塞閣下知恩圖報，這對主僕，倒是一對了不起的人啊。”中年男子說到這裡咬了一口烤魚：“好怪的味道，不過挺好吃的，難怪大家都說你有空，就會來這兒買烤魚乾吃。”

“人活到像我這樣老的時候，就得學會享受一下生命中為數不多的日子，殿下，我跟你說，這長唐人的食物雖然吃起來怪，但只要口味對上了，就一定會是最好吃的食物，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烤魚，酸甜可口，味道好極了。”費舍爾一邊說，一邊開始嚼下一條魚乾：“你哥上次抓回來的傢伙，在死者溝通的時候供出了一個叫佩克·格格什的傢伙，我估計肯定是假名。”

說到這裡，凱拉爾從盒子裡拿過一條小魚乾：“我們也差一點就被叛黨給騙了，沒想到哥本哈根會有兩個服務生，丘吉爾家的小子已經被我發展成下線，只可惜兩個服務生似乎並不同屬於一個導師，至少溫斯頓並不知道另一個服務生的身份，叔叔你對另一個服務生有頭緒了嗎。”

“我或是我的人要是知道，你哥哥早就動手了。”

“也對，這個蠢貨一點都不知道什麼叫放長線釣大魚，他的打草驚蛇讓整個哥本哈根的叛黨行動轉入地下，就連柯里昂家都安靜了許多。”

“柯里昂家族和你父親走的很近，真要查出點什麼，我建議你最好先告訴陛下，要不然殺錯人，誰都保不了殿下你。”費舍爾提醒到。

“那是肯定的，說不定柯里昂家的羅伊伯爵在我父親的眼裡還是一個大紅人呢，畢竟可是瓦爾特-柯里昂氏族啊。”說到這裡，凱拉爾看到了緩緩開來的電車，他扭頭看向費舍爾：“費舍爾叔叔，你說，這杜林又會跑到哪兒去呢，我坐這兒半天了，聽手下說他拎著一個大盒子出去，被斯賓塞警告後誰也沒敢跟上。”

“諾，這不是過來了嗎。”費舍爾這一聲提醒，讓羅伯特的次子扭頭。

有著龍角與龍尾巴的可愛草原精靈正從電車上走下來。

“大盒子不見了。”

“不過也沒啥好意外的，聽說這孩子最近時常會幫學院或是外面的人制作兵器，也許那個大盒子就裝著一件交貨的成品，為了一件有可能存在的冷兵器就攔下這個孩子做檢查，我可不想親手把我倒黴的手下縫起來。”說到這裡，凱拉爾又眯了眯眼。

這就是燭龍之脈嗎，和西陸的龍種真的完全不一樣啊，圓而直立的漆黑龍角，後面的長尾比起西陸龍種來說顯得極為纖細，尾尖有長而密集的絨毛。

彷彿就像是一隻里歐涅種的幼崽。

而這小子看了過來，然後立即笑著走向這邊。

凱拉爾耷拉著眉頭，用眼神將想要驅趕孩子的白鬍子密探給趕走——也不看看什麼人，東部精靈領第十一位長老，全領最強的實力派，人販子全家的剋星，傳奇術士伊許·艾爾什的好大孫兼唯一繼承人，凱拉爾覺得自己見了他高低也得叫一聲好表弟，白鬍子你們就別給我添亂了。

“費舍爾先生，您今天怎麼有空在我家附近吃烤魚呢。”小傢伙走了過來，一對湛藍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中老年二人組。

“還不是陪著這位王子殿下，你就叫他凱拉爾吧，不過話說回來，這烤魚挺不錯的，要不要來一點，據老闆說他師從長唐師傅。”費舍爾笑著舉起了手裡的盒子。

“這年頭，說自己有一個長唐師傅都快成騙子的口頭禪了。”雖然是這麼說，但杜林還是拿起了一條小魚乾，他嚐了嚐：“還行，竟然是糖醋味的，這個長唐師傅有點讓我相信了。”“你見過長唐人嗎，杜林。”鬼使神差的，凱拉爾很是好奇的問道。

“見過，來哥本哈根之前，盧布林過來一個長唐人，一人一推車，那面做的真好吃，還有烤肉。”

“難怪我找不到這傢伙了，原來是離開哥本哈根了啊，我還想找到他再吃一碗麵呢，羅伯特陛下也是這麼想的。”提到這個，費舍爾有些惋惜。

“那是沒辦法了，我聽他說他要回永鑄堡壘，等長唐人的船團過來就回家。”說到這裡，杜林這孩子從他的表袋裡掏出了懷錶：“啊，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再見，費舍爾先生，凱拉爾……”

“叫表哥吧。”凱拉爾笑著點了點頭。

“凱拉爾表哥，我先走了。”孩子樂得兩眼都眯成了一條縫。

等他走遠了，費舍爾嘆了一聲：“你看，這孩子，滴水不漏，永遠帶著笑，而且我剛剛鑑定過他了，燭龍之脈已經四級了，而且看起來已經隨時可以再度晉升，再晉升就六環了，我們哥本哈根真的有這麼人傑地靈嗎。”

說到這裡，費舍爾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大家都說術士是躺著都能晉升的存在，杜林這孩子雖然是燭龍，是幻想種，但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這孩子的燭龍血脈應該並不完整——難道這孩子覺醒後完成了血脈提純，還是說草原精靈提純血脈的能力是真的？“這就是伊許爺爺的好大孫嗎，這也太快了吧，我記得好像也就半個月前他還是五環術士吧，幸好他不姓柯里昂。”說到這裡，羅伯特的次子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你說是不是啊，費舍爾叔叔。”

“廢話，去盧布林打聽的人說這孩子是被人從盧布林趕出來的，可現在看起來比我這條老魚活得更是如魚得水，一身的本事，前些日子半個真理圓環大老遠的來哥本哈根見了他一面，事後給了他不少好處，前兩天東部精靈領通緝榜排名第五十位的雜碎被人亂槍打死在蓋耶堡，用的就是打死了達曼尼·維爾普的子彈，那聖焰燒的整個蓋耶堡都看得到，反正這小子我是不敢動，殿下您試試嗎。”

“我可不想把我自己活活笨死，這種死法太醜陋了。”說到這裡，凱拉爾扭頭看向費舍爾：“對了，你說那種子彈……”“別動這子彈的心思，我就這麼直說吧，真理圓環有十一個傳奇，開個傳送門就全過來了，誰都接不住。”

“不是，我是覺得這種子彈，以前也不是沒有大師想製作過，杜林這孩子怎麼就能把這事給辦成了，難道他特別虔誠嗎。”凱拉爾疑惑著回答。

“這個啊，別說你我了，人類世界的情報部門都頭痛著呢，都知道是杜林這孩子做的，也都知道杜林手裡有兩件神明賜予的神裝工具，腦子還管得著身子的聰明人沒有一個敢動他的，現在精靈領通緝榜上的倒黴蛋不是在尋求贖罪之道就是上了去殖民地的船，生怕下個月就輪到他們了，這子彈過來，神魂俱滅，誰都保不了你。”一口氣說完，費舍爾嘆了一口氣：“這小子，怎麼就想著拍電影呢，他要是一心做工匠活，三十歲前就該是神匠了吧。”

“三十歲的神匠，你別嚇我。”凱拉爾有些詫異。

“我這說吧，法師塔那邊傳出訊息，在東土長唐，燭龍之脈是宮庭天師說一不二的人選，掌術式，控天象，喚龍種，神匠子，換成我們的說法就是術士帶德魯伊的法表，召喚龍種幹活都不用花錢。”

“神匠子……這是什麼說法，和工匠有啥關係嗎。”對於長唐語，凱拉爾完全不明白，但他學讀音還是快的。

“神匠就是神匠，在長唐人的故事裡，每一件神兵利器，都是經由神匠製作，而唯一不是神匠卻能製作神兵的，只有燭龍之子，所以你明白幻想種的可怕之處了嗎。”

“幸好，時代變了，現在大家都用槍炮了。”凱拉爾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心有餘悸。

費舍爾對此笑了笑。

你以為神匠是一個名頭？並不是，國王家的傻兒子啊，你以為時代是怎麼變的，第一把前裝火槍問世於一百七十五年前，那個時候的火槍，三十米之外就是隨緣，有一句俚語說接得好遠比打得準重要，說得就是這樣的道理。

然後火槍為什麼會在一百七十五年間演化為今天這般模樣呢。

都是聰明的工匠們一步一步的改進工具，構思器械，一點一滴的改進而來。

而工匠中的各位神匠，每一個出世都是時代的弄潮兒，他們學習著一切知識，然後舉一反三，用知識引領時代的變革。

這才是神匠。

只可惜，你們不懂。

從出生開始就隨著權力起舞太久的你們，看起來什麼都懂，其實什麼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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