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穆青羊,另一個強烈反對者自然就是曲凌霜了。
她與雲閒是同一批拜入香溪道宗的弟子,共同修煉,一起成長,還組隊參加了許多工和歷練。
對於雲閒,她早已情絲牢系,可作為一個同樣優秀和美麗的女修,她有自己的驕傲與矜持,決不肯主動表白。
她堅信,以她的魅力和實力,足以俘獲雲閒之心!
可是,最終等來的是心上人即將成為別人的如意郎君!
這對她來說,無疑是難以接受的巨大打擊。
雖然,雲閒從未對她有過任何承諾,可她還是覺得雲閒背叛了自己,是個可恨的負心郎!
儘管如此,曲凌霜對兮兒卻沒有任何抱怨的意思,她覺得一切都是雲閒這個花心大蘿蔔的錯!
她和兮兒都是受害者!
因為,在小禁元洞天三年的歷練時間裡,兮兒同樣成了她最好的朋友,她們的友誼是鮮血與生命鑄就的。
兮兒在洞悉她對雲閒的情意後,甚至願意與她一起共事雲閒!
只不過,雲閒始終一根筋,堅決不同意,這也又一次深深的傷害了她。
得知穆青羊反對這樁婚事後,曲凌霜既為兮兒感到難過,又隱隱有些快意,矛盾之極。
兮兒遵從師命,不再與雲閒見面。
雲閒陷入了無盡煩惱與痛苦之中,不再醉心修煉,終日與酒為伴,邋遢頹廢,一蹶不振。
曲凌霜看在眼裡,既心疼又憤怒,像他這麼一個修煉狂,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如此自賤!
偏偏這個女人又不是自己!
實在可恨可惱!
兩年後,雲閒這個離凡境巔峰,整個肉身都經過元氣滌煉,堅逾精鋼的大高手居然病倒了,這簡直可以算得上是修行界的一大笑話!
要知道,就算是明覺境的小白,雖然還是凡人之軀,可因為有元氣波動的氣息護佑,也是百病不侵的。
曲凌霜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進入這個男人的心裡了,那兒已經被兮兒牢牢佔據!
痛哭一場後,她獨自去見了兮兒,懇請兮兒去拯救雲閒。
她不能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就此沉淪,為了雲閒的未來,她情願放手!
本就在痛苦與煎熬中掙扎的兮兒,在得知雲閒的情況後,徹底破防了,毫不猶豫,直奔香溪道宗,投入了形容枯槁的情郎懷中……
對於雲閒來說,兮兒就是仙丹靈藥,只要她一出現,什麼病痛都立刻灰飛煙滅了。
在沒日沒夜的訴說相思之苦後,兩人決定離開宗門,找一處世外清靜之地安心生活,共度美好時光。
等時間長了,穆青羊消了氣,不得不接受現實的時候,再回來。
於是他們到了南海的一座小島之上,這裡遠離大陸,雖有人煙,卻沒有修士,大多數人都以打漁為生。
他們很快就融入其中,做了一對漁夫漁婦,忘卻紛爭,幸福快樂。
不知不覺,三年過去。
有一天,雲閒打漁歸來,發現兮兒竟已獨自離去,只留下一頁紙籤:
“今生緣未盡,
切莫自相輕,
問道覓仙途,
終可聞佳音!”
從此,他踏上了尋覓之路。
二十多年來,他幾乎走遍了整個大陸,從未獲得任何兮兒的訊息。
他甚至數次跑到了太和玄宮,質問兮兒的師父,大長老穆青羊。
穆青羊當然不會跟他客氣,來一次,打一次,從不手軟。
無論他如何苦修,進步神速,始終不是穆青羊的對手,每一次都被扁得桃花遍地開……
從穆青羊的言語來判斷,他應該是知道兮兒下落的,可惜,雲閒沒有讓他坦白的實力,只好拼命苦修。
一則是對穆青羊始終不服氣,二則也是依照兮兒的留言,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因為實力的提升而探尋到她的下落。
曲凌霜自從成全了二人,目送他們連理歸隱後,便將柔情封印,深埋心底,努力修行,她要在修行大道上壓倒二人,證明自我!
就在她好不容易把腦海中,雲閒的身影鎮壓住時,雲閒又一次失魂落魄的回來了。
她幾欲抓狂,自己這是上輩子欠他的麼,怎麼總是沒完沒了?
但她很快發現,雲閒這次並沒有如當年那般頹廢時,便狠心不再摻和這事,並且直接給雲閒來了個冷若冰霜。
對此,雲閒也只是搖頭苦笑,沒有更多的挽回。
這態度讓曲凌霜更是心寒,對他的怨懟之情越來越深了。
讓曲凌霜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雲閒滿世界尋找兮兒無果的時候,兮兒卻懷抱一個嬰兒,悄悄的來到了輕雨峰。
她告訴曲凌霜,她要去一處隱秘之地,或許再也無法回來,希望曲凌霜能夠撫養她和雲閒的女兒玉如鳶。
曲凌霜徹底凌亂了:
“這孩子的親爹明明就在附近,為何還要我來養她?”
“閒並不知道他有這個女兒,現在也不能讓他知道鳶兒的存在,這其中有些不得已的苦衷,還請姐姐見諒……”
看著兮兒的悽婉無助,曲凌霜無奈嘆惜……
於是,玉如鳶成了她最為疼愛的徒弟。
多年來,她一直小心翼翼,不讓如鳶的身世暴露,可雲閒最終還是找上了輕雨峰。
出於對兮兒的承諾和對雲閒的怨懟,曲凌霜堅決不讓玉如鳶認父,雖然玉如鳶已經十分肯定雲閒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香溪道宗的很多長老弟子都為雲閒感到不平。
不過,他們不知道這事的來龍去脈,見到雲閒並沒有依仗強悍實力,搶回女兒,便猜測曲凌霜多半就是玉如鳶的母親,雲閒對人家始亂終棄,所以不好硬來。
但是,玉如鳶卻堅信,師父絕不是自己的生母,從師父身上,她感受不到那種奇異的血脈親情。
說起來也很奇怪,玉如鳶自從感應到元氣,凝鍊出原核以後,就有一種特殊的感知能力,對一些心靈層面的東西有著驚人的直覺。
據此,她能判斷出很多常人無法肯定的唯心的事由來,就像她對何易辛的認知一樣。
師父雖然不是母親,可對她恩深似海,她不願讓師父傷心,所以,她遵照師父的意願,不與雲閒相認。
可是,當雲閒中毒將死時,她還是感受到了深深地恐懼,父親這個概念從小就在她內心深處,直到與雲閒的身影完全重合。
父親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見到的親人!
如果父親死了,她的根就沒了……
還好,何易辛把雲閒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也把玉如鳶從絕望的深淵中拯救出來,這份感激難以言表。
“我想,雲師叔是能夠感受得到你對他的關心的,雖然你不認他,他也不會怪你的。”
何易辛看出玉如鳶對雲閒抱有一種愧疚之心,於是勸慰道。
玉如鳶側頭看向天邊,眼眸中露出堅毅的溫柔:
“我相信,總有一天,媽媽會歸來,我們一家人可以團聚!”
頓了頓,美目盯著何易辛,激勵道:
“何師弟你也一定能夠回到親人身邊的!”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格外放鬆。
何易辛不再為自己遭受冤屈而耿耿於懷,玉如鳶也因為把多年來憋在心中的思緒向人傾訴而快意。
紅日西沉,霞蔚盈天,樓船穿梭于山巒疊嶂之間,香溪道宗已近在眼前。
“何師弟,見到宗主,真的就能證明你的清白麼?”
玉如鳶在樓船即將降落時,突然問道。
“放心吧,師姐,宗主知道我的來歷,是不會冤枉我的。”
何易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自信滿滿的回應著。
“哦,但願如此吧……”
玉如鳶似乎隱隱有些擔心,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抬頭看向正朝他們走來的劉雨沅幾人。
“好了,延鴻把這小子帶到鑑心窟先拘押起來,待我稟明宗主後,再行定奪。”
劉雨沅向身旁膚色黝黑的青年吩咐道。
這個青年名叫伍延鴻,是劉雨沅的親傳弟子;
先前在何易辛對抗張逸風時,曾與玉如鳶一齊出手,想要從裂天巨猿口中救下何易辛,實力在核心弟子中也屬一流。
“怎麼會關押到鑑心窟?那裡……”
玉如鳶面露驚詫之色,可詢問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劉雨沅打斷:
“他若不是奸細,那裡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次機遇,這事我已經和雲長老商量過了,你就不要再生事端。”
說完,向伍延鴻揮手示意。
躬身領命後,伍延鴻走到何易辛身前,先向玉如鳶微微點頭,再對何易辛笑道:
“委屈何師弟了,這就跟我走吧。”
何易辛見他態度親和,心有好感,於是起身行禮:
“多謝師兄先前相助。”
“何師弟劍法高明,我那不過是畫蛇添足罷了。”
伍延鴻側身作了個‘請’的手勢,二人便一起朝出口走去。
到了樓梯前,何易辛回頭看向玉如鳶,大聲道:
“多謝師姐信任,我一定能自證清白的!”
說完,徑直下了樓船,隨伍延鴻大步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玉如鳶黛眉又一次微微蹙起,臉上憂色隱現……
出了功績院,伍延鴻便挽住何易辛的胳膊,騰空而起,飛向一座險峻高崖。
高崖半壁,有一個深邃洞窟,洞口上方刻有‘鑑心窟’三個殷紅大字,看起來有些瘮人。
二人降落在洞口凸出的石臺上,伍延鴻翻手取出一塊金色令牌,向著洞口輕輕一揮。
一道正好將洞口完全封住的紅色光幕顯現出來,伍延鴻手握令牌,在光幕的不同位置接連點了七八下,光幕上泛起一個個亮斑,亮斑旋轉,匯成一個大圓環,圓環中間的紅色光幕消失不見。
伍延鴻拉著何易辛一起走進圓環。
何易辛靈覺被封,雖然無法探查這道紅色光幕,可還是能感受得到它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
可想而知,若是沒有伍延鴻的金色令牌,強行穿過這道光幕,必然會遭到無法抵禦的毀滅攻擊!
當然,就算是得到令牌,沒有開啟的手法,還是無法構建出可以穿過的圓環,這鑑心窟還真是龍潭虎穴啊!
進入洞窟,並沒有外面看起來的那麼漆黑,這是一個寬敞的大廳,洞壁上嵌著數十顆螢石,亮度還算可以。
一個高瘦青年從一側的房間中快步走出,躬身向伍延鴻行禮:
“見過伍師兄,不知有什麼可以為師兄效勞的?”
“張師弟客氣了,這位何師弟惹上了一點小麻煩,你給他安排一個靜室,不要為難他。”
“請師兄放心,小弟理會得了,就讓他住在人字三號房可好?”
“嗯,就這樣吧。”
“好的,請何師弟隨我來。”
青年轉身走向正對洞口的石壁,拿出一塊黑鐵令牌嵌在一個凹槽中,光滑的石壁上忽然就現出一道橢圓石門,緩緩向裡開啟,露出一條長長的通道來。
通道兩側有一些房間,鐵門緊鎖,一看就是牢房的樣式。
沒走多遠,高瘦青年就用令牌開啟了一道鐵門:
“就是這間了,何師弟進去吧,有什麼需要只管告訴我,我叫張一凡。”
何易辛道謝進入,轉身向伍延鴻抱拳:
“伍師兄的關照,小弟銘記在心!”
語氣真誠,沒有絲毫虛偽,他從伍延鴻與張一凡的對話中,感受到了伍延鴻對他的照拂之意。
從這個‘鑑心窟’的格局來看,絕不是什麼善地,若是沒人關照,怕是要吃許多苦頭。
伍延鴻衝他灑然一笑:
“其實,我也相信何師弟不是奸細,因為,我相信如鳶師妹的判斷!”
側頭對張一凡說道:“你先出去吧,我還有話要跟何師弟說。”
張一凡略微有些遲疑,見到伍延鴻眼光一寒,立刻賠笑:
“師兄請便,小弟這就出去……”
張一凡把黑鐵令牌交給伍延鴻,便快步走出,石門重新關閉,通道中落針可聞。
“何師弟,這‘鑑心窟’可是有一種特殊功能的,你大概還不知道吧?”
何易辛覺得伍延鴻的言行似乎有些奇怪,不過,還是隨著他的意思說道:
“還請師兄指點。”
“只要這牢房的鐵門一關上,你就會聽到一種奇異的聲音,它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滌魂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