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人，您怎麼了？”

聽到驚呼，侍衛急匆從門外闖入，持刀警惕。

一圈圈將曲從雪保護起來，生怕她出現什麼意外。

“沒，沒什麼，只是做了個夢，退下吧。”

從恍惚中清醒過來，曲從雪揮手讓侍衛們下去。

望著身邊府邸，柔軟大床與熟悉的天花板，她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疼痛讓人清醒幾分。

她記得，自己做了個很幸福的夢。

夢裡，不用再思考勾心鬥角，公務瑣事，只需要躺在舒服的府邸裡。

高高興興玩耍就可以。

還有一位十分帥氣的少年，比天下所有人都要有氣質。

陪自己玩了很長時間，那是一段十分快樂的時間。

不過，在最後時刻。

少年拒絕了她。

“姐姐們都遠嫁到其他地方，不再自由，那些老傢伙又醜又壞。”

“如果能嫁給那個少年，該多好。”

搖頭失笑，曲從雪覺得自己想多了。

就算嫁給少年，一場夢終究會醒來，最後還是難逃命運。

“可是最後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抱著雙腿，曲從雪陷入思考。

雖然是場夢，那也太過於真實了。

百姓苦難，被士兵們搶掠糧食，徵收賦稅。

他們，是壞人？

“以往跟官員們出門檢閱時，百姓們不都是安居樂業，國泰民安的生活嗎？”

種種場景，和她認知裡完全不同。

身為監御史，曲從雪每天要做很多事情，既要幫忙處理政務，還要行監察管督的職責。

為了掙脫和其他姐姐們一樣，遠嫁他國命運，這個時候她應該早早穿戴好衣服，去處理政務。

不過想到夢裡場景，她還是叫了位侍女，選擇偷偷出門。

“小姐，您怎麼突然有心去城外玩鬧了？”

“聽說最近土匪流寇越來越多，郡城外很危險的。”

知道曲從雪脾性，侍女帶她走過郡城，來到外面。

多少學過些騎術，穿過街道兩人向最近的縣城走去。

“這不是玩鬧，這是公務！說多少次才能記住！”

“啊，好了小姐，我記住了，公務，是公務！”

被點著腦袋，侍女心中想法仍然沒有改變。

之前也不是沒有人當官習武，結果不論是哪一方向。

現在不還是遠嫁他國，或者成為哪位權貴的妻子了嗎？

越上層，家族女子就越重要，這可是極為稀缺的戰略性物資。

拿來聯姻用一個少一個，哪會派來當官習武這麼浪費？

不知道曲從雪要去縣城做什麼，一切改變不了結局，都是玩鬧罷了。

知道侍女心思，曲從雪沒有多說什麼，繼續騎馬趕向最近的縣城。

距離最近，是個叫大高縣的地方。

佔地十五公里，縣城獨佔六公里，拋去道路與野外，也是大部分百姓生活的地方。

沒有明示身份進入城內，隨意逛著。

曲從雪發現與她記憶中相差無幾。

“果然是一場夢，百姓平安足樂，哪裡有苦難？”

沿路走著，皆是百姓們勞作身影。

苦是苦了點，卻並沒有像夢裡那種絕望處境。

自己種地自己煮飯，這不是挺好的？

剛想返程，突然一隊士兵突然高喊。

“黑山賊來襲，快防備警戒！”

城門關閉，聽到黑山賊名號農家們放下手中事情，退回房中。

抓起一位百姓，曲從雪詢問。

“老先生，這黑山賊是哪裡來的，為什麼不派官兵清剿？”

見她一位女子，老農解釋。

“姑娘，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早先縣令確實派兵清剿過，可沒過多久，這黑山賊又死灰復燃。”

“仔細探查才知道，哪是黑山賊啊，分明是群難民！”

“因為活不下去，才被迫成為賊，搶口飯吃！”

既然是民，又怎麼清理？

總不能把全縣百姓都殺了，久而久之，官兵也就放棄清剿。

老農匆匆回家躲避，曲從雪帶著侍女走上城牆，想親眼看看這群黑山賊。

軍事重地，士兵們攔住兩人不讓其進入，直到拿出令牌。

清瘦的縣令急匆匆趕來。

“不知御史大人親臨，小人有失遠迎！”

踏上城牆，曲從雪皺起眉頭。

其他還能接受，令她感到疑惑的是士兵們，除了幾個還算壯實。

大部分竟然全是面黃肌瘦，拿槍都費勁計程車兵。

甚者有六旬老人身披戰甲充當守卒。

不等她開口詢問，就看到城牆下面的黑山賊。

和印象裡兇猛惡煞的山賊不一樣，那同樣是群衣不遮體，飢瘦如柴的百姓。

與他們相比，士兵們已經算極好那批。

起碼，士兵有鎧甲衣服，還能勉強吃上口飯......

“縣令，既然人人種田，你們的糧呢？為何全部飢瘦，不惜造反！”

被問及到此，縣令也很無奈。

“報大人，哪來的糧啊，咱能吃飽就很不錯了，齊國已經是諸國裡最少，每家只需每年交60%產出即可。”

“看附近的商國，聽說流民四起遍佈全國，咱們只有山賊很不錯了......”

至於賑災糧，早被更上面貪走，以往巡查時的繁榮只是假象。

看起來富足的糧食，演完戲還得上交回去。

“既然如此，我記得城內稅糧還沒上交吧？開城門，煮飯讓大家吃飽！”

夢中景象成真，曲從雪一時出神。

那位說的沒錯，天下的苦難，沒有結束！

猶豫片刻，縣令終究下令開啟城門，開鍋煮飯。

先將能吃的東西分發部分下去，拿到吃的。

那群黑山賊紛紛放下武器，坐在地上狼吞虎嚥起來。

哪裡有黑山賊，分明是群百姓難民！

知道是曲從雪讓他們吃到東西，紛紛跪地向她表達感謝。

不等曲從雪說什麼，城門口突然出現一支騎兵。

“大膽賊人，竟敢行刺我郡御史！”

郡守怒吼一聲大刀斬下，方才跪地的百姓頭顱落地。

事發突然，等曲從雪呵停郡守，黑山賊已經死了接近一半。

忍住心中不適，她怒喝問道。

“馬郡守，屠戮百姓私扣災糧，你好大的膽子！”

跪地拱手，馬郡守充耳不聞。

“賊人已經伏誅，還望御史大人收回徵糧，上交期日不得延誤。”

嘴上說的客氣，馬郡守行為卻沒有半點客氣的樣子。

“我乃監御史，監一郡官員，你可知罪？”

“御史大人，我乃陛下親自欽定的郡守，自不會行倒逆之事。”

“若有不查，儘可用此刀斬我。”

遞出大刀，馬郡守依舊不冷不淡。

他對於這個空降來的御史，始終不看在眼裡。

大家明面上過家家，面子過得去就行了，結果你真要動我利益？

郡守官職不低，即便是監御史，殺他也會受到處罰。

何況，一介弱女子，真敢動刀殺自己？

心中不屑，馬郡守就看見曲從雪毫不猶豫的接過大刀，一刀斬下。

一具無頭屍體倒在地上。

第一次殺人，曲從雪沒有半分不適。

她只看到百姓們眼中的驚愕與期待。

那是從未見到過，令人心血澎湃的感覺，這一刻。

有莫名情緒在血液裡流淌，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位少年會說，百姓需要他。

“有一位被稱作聖師的人告訴我，百姓在呼喊，尊嚴大於一切。”

“曾經的我懵懂無知，而今方才明悟道理。”

“賊人伏誅，放糧！”

為了能活得有尊嚴，不再是上層眼中的資源，勞力。

她，將追隨聖師的腳步！

夢境幻想，這是場雙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