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盯著自己哥哥,涼亭之外被月光籠罩,映照在那池塘裡,反射著淡淡清波落在他身上,那本就清美絕倫的容顏,此刻看著愈發顯得纖淨異常。
若若低語著說道:“哥哥真美。”
範清越的思緒有些飄忽,沒聽到這聲低語,他想著這個偌大府邸的事情,其實他和弟弟範閒都無意家產之爭,希望柳氏能聰明一些,不要鬧出什麼事情來,真到那時候,大家面子上都過不去。
又想起今日見到的那白衣女子,竟真的就是自己未婚妻林婉兒,慶廟偶遇,當真算得上是緣分。
那些藥丸能穩住她的病情,想要根治,還需輔助些其他法子,那病情雖然拖了許多年,但並非不能治。
從小就受病痛折磨,也當真苦了她。
那偷吃雞腿的畫面實在令人記憶猶新,也不知是哪個庸醫看的病,竟不讓吃葷腥,想吃雞腿都只能偷偷躲起來吃。
那病得多吃些葷腥,補充營養才行,正是因為缺乏營養,才會逐漸愈發嚴重,當真是庸醫。
至於往後的藥,倒是可以讓葉靈兒代為轉交,從若若口中得知,葉靈兒與林婉兒,是手帕交。
葉靈兒則是在那日進城是見過的紅衣姑娘,京都守備葉重的女兒。
月光月光,照在廊上。
二人說著話,都是關於那位林家小姐的,若若也沒見過她幾次,養在深閨人未識,據說因為病重,更是極少露面。
得知哥哥今日竟然偶遇那未來嫂子,還瞧見她啃雞腿,若若便懷疑哥哥是不是認錯人了,畢竟那林家小姐是不能吃葷腥的。
聽著哥哥接連罵了兩句庸醫,若若覺得,今日哥哥瞧見那林家小姐,大概印象還是不錯的,至少沒有提退婚的事情。
一覺醒來,範清越發現府裡都沒了人,範閒和若若,範建和柳氏,都不在府裡,也不知去了哪兒。
韻瑤那丫頭今日已經來了府裡,住處也安排好了,並未受到這裡的管家刁難,想來是柳氏早已吩咐過了的。
韻瑤服侍他吃了些清粥小菜,這便是京都府這邊是早飯。
正要出門閒逛,卻見範思轍頂著兩個黑眼圈朝他走來,什麼話也不說,生拉硬拽地把他帶到書房,遞給他三五張信紙。
瞧著這小子滿眼血絲的模樣,竟是一夜沒睡。
範清越接過他遞過來的信紙,手指頭輕輕將紙搓開,看著上面所寫內容。
計劃確實不錯,看得出一定的商業頭腦。
對於做生意這件事,範清越也只是一知半解,當即只提醒了他幾點,關於店鋪選址,以及盜版的問題怎麼解決。
見他同意,範思轍頓時高興起來,甚至有些狂熱,似乎已經看到源源不斷的銀子進賬。
說起盜版的事情,範思轍第一時間想到的辦法就是將空閒沒事做的家丁們利用起來,讓他們上街去閒逛,看到一家砸一家。
範清越卻不得不再次提醒,慶國並無保護書籍版權的律法,到時候打官司,全看背景。
對此,範思轍卻打算搬出自己父親大人來,在京都,這位司南伯爵還是很有地位權柄的。
說起做生意這些事情,範思轍滔滔不絕說個不停,範清越也難得靜下心來慢慢聽他說完。
比如說,若是遇到各種情況,如何賄賂官員這些事,都被他考慮進去了。
說到後來,又不忘補充一句,讓範清越等將來若是做了官,記得將賄賂的那些官員把銀子翻倍吐出來。
打得一手好算盤。
聽得差不多,範清越便讓他著手去做,而且還給了不少啟動資金。
範思轍很是驚訝,這個私生子哪裡來這麼多錢,卻沒多問,有啟動資金自然是最好的,不用他去母親大人那裡想方設法的騙,又或是追著賬房先生滿院子跑。
開書局的事情,這便開始了,範清越算是入股,而且佔大頭,其餘那些瑣事,全都交給範思轍去辦,他只等著收錢。
……
……
正午時分,天氣酷熱,那些個樹木的葉子都耷拉著,蔫兒下來,有氣無力地垂著。
知了知了的聲音,不時響起。
今日的慶廟格外熱鬧,不像昨日那般空無一人。
慶廟外,有一個小房子,陽光無法穿透其中,裡面顯得格外陰涼。
宮典手裡握著刀,靜靜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似乎在等什麼人。
他今日來,是調查昨日之事,以及那個神秘的高手。
他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感覺,那人似乎今日還會來。
能將他的手下全都悄無聲息敲暈,那人境界很高,他必須養精蓄銳,才有把握應對突發情況。
閉著眼睛,感受著來往之人的腳步輕重,大抵就能分辨出是否會武功。
忽然,他眼中精光一盛,手下意識握住刀柄,就要從椅子上起身,卻感覺身後一陣陰風吹來,脖頸處一片冰涼,拔刀的動作也戛然而止。
天氣如此酷熱,他卻流冷汗。
手已經握住刀柄,但他卻不敢拔刀。
因為武者的直覺告訴他,身後之人比他更強,速度很快。
宮典早已預想過很多次,這人很強,但沒想到竟這麼強。
遠遠超出他的預期!
整個京都,他宮典也算得上屈指可數的高手,這一生更是經歷了無數次生與死的徘徊。
但今日,他卻遇到了一個比自己強更多的人。
不,這不是九品,而是大宗師,這是他的直覺和感受,冷汗更是不斷。
片刻之間,臉頰,脖頸,已經佈滿汗珠……即便這屋內一片清涼。
身後之人氣勢不是多麼強盛,而是與環境融為一體的完美感覺。
這種感覺,宮典只在大宗師身上感受到過。
屋內安靜了許久。
宮典雙眼寒光乍現,猛然拔刀,他也只能拔刀,別無選擇,繼續堅持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只會讓情況更為糟糕。
轉身之間,一刀劈出,房屋牆壁出現一道裂痕,卻劈了個空。
而他肩頭,結結實實捱了一拳,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重重砸在牆上,落下來的時候,單膝跪地,一隻手拄著刀,刀插在地上。
屋內空無一人。
宮典眼裡閃過一絲迷惘,不明白那人為何不殺自己。
此刻,五竹已經遠去,至於為何沒殺宮典,理由很簡單,昨日他打了範清越一拳,而今,他也還宮典一拳,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範清越捱了一拳屁事沒有,至於宮典捱了一拳要恢復多久,那就不是五竹關心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