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輪胎摩擦著地面,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堪堪停在雲頂山莊別墅區一棟熟悉的建築前。
葉凡幾乎是彈射出去,從口袋裡摸出一沓錢直接塞給司機:“師傅,不用找了,謝了!”
那司機師傅被他一路催促,此刻也是一頭汗,看著葉凡火燒眉毛般衝向別墅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裡厚厚一沓鈔票,咂咂嘴:“嘿,今兒個是拉了個活菩薩還是亡命徒?這速度,趕上救護車了!”
嘀咕歸嘀咕,他臉上卻樂開了花。
葉凡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別墅大門,客廳裡沉重的氣氛幾乎讓他窒息。
王燕和苗一刀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往日裡精神矍鑠的苗一刀此刻眼窩深陷,鬍子拉碴,像是幾天沒合過眼,身上的唐裝也皺巴巴的,全然沒了平日裡的講究。
王燕更是雙眼通紅,臉上帶著未乾的淚痕,神情憔悴。
兩人聽到動靜,猛地抬頭,當看清是葉凡時,那黯淡的眼神裡瞬間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彷彿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
“葉……葉神醫!”
王燕聲音沙啞,帶著哭腔,幾乎要站不穩。
苗一刀“霍”地站起身,幾步搶到葉凡面前,嘴唇哆嗦著,激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重重地拍了拍葉凡的胳膊,那力道,帶著無盡的期盼和一絲絲的……後怕。
“柳小姐呢?”
葉凡目光掃過兩人,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愈發沉重,聲音卻儘量保持著鎮定。
“在……在樓下房間。”苗一刀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指了指一樓的一個方向。
王燕也連忙點頭,哽咽道:“葉神醫,您快去看看吧,小姐她……她快撐不住了……”
葉凡心頭一緊,不再多言,立刻隨著兩人快步走向一樓的房間。
走廊不長,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葉凡的心尖上。
房門被輕輕推開。
一股森然的寒意撲面而來,與初秋清晨的微涼截然不同,這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
房間內的光線有些昏暗,厚重的窗簾只拉開了一條縫隙。
柳如雪靜靜地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但那張往日裡清冷如月、此刻卻蒼白如紙的小臉,依舊讓人心驚。
她的嘴唇乾裂,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長長的睫毛上似乎都凝結了一層細密的白霜。
她呼吸微弱,胸口只有極輕微的起伏。
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柳如雪的眼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曾經清亮如秋水的眸子,此刻卻黯淡無光,佈滿了血絲,透著深深的疲憊和痛楚。
當她的目光艱難地聚焦在葉凡臉上時,那空洞的眼神裡才勉強漾起一絲微弱的波瀾。
“你……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細若蚊蚋,每一個字都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帶著明顯的顫抖。
葉凡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快步走到床邊,看著柳如雪這副模樣,一股強烈的自責和懊悔湧上心頭。
“對不起。”葉凡的聲音有些乾澀,他俯下身,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下來,“我這個私人醫生……太不合格了。你放心,我回來了,一定會治好你。”
柳如雪的嘴角艱難地牽動了一下,似乎想擠出一個笑容,卻只讓臉上的蒼白更添幾分悽楚。
她那雙黯淡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葉凡,往日裡的高冷和疏離在病痛的折磨下早已不見蹤影,只剩下最純粹的脆弱和依賴。
她輕輕地、卻異常清晰地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這三個字,比任何千言萬語都更有分量,重重地砸在葉凡的心上。
葉凡不再猶豫,立刻凝神,開啟靈視。
剎那間,柳如雪在他眼中的景象完全變了。
她體內那股熟悉的陰寒之氣,此刻已經不再是之前那般被壓制在角落的潺潺溪流,而是化作了一股洶湧澎湃、幾乎要吞噬一切的黑色寒潮!
這股寒潮在她體內肆虐,瘋狂衝擊著她的經脈,所過之處,經脈壁壘變得脆弱不堪,甚至隱隱有細密的裂痕。
她的五臟六腑都蒙上了一層濃郁的黑氣,生機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尤其是她的丹田氣海,那本應是生命力匯聚之地,此刻卻像是被冰封的死域,寒氣凝結成了實質般的冰晶,不斷侵蝕著她本就微弱的本源。
“好霸道的寒毒!”葉凡心中一凜。
他之前用陽炎草和靈針雖然壓制住了,但顯然只是揚湯止沸。
這寒毒的根源未除,每一次反撲都比上一次更加兇猛。
若非柳如雪意志力驚人,恐怕早已香消玉殞。
“苗老哥,燕姐,你們先出去一下,我需要絕對安靜。”葉凡頭也不回地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苗一刀和王燕對視一眼,雖然心中焦急萬分,但也知道葉凡施救不容打擾,連忙點頭,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順便帶上了房門。
房間內只剩下葉凡和柳如雪。
葉凡深吸一口氣,將剛剛突破到玄醫登堂中期的玄醫靈氣緩緩調動起來。
淡金色的靈氣中,隱隱透著一絲尊貴的淡紫光暈,比之先前,不僅雄渾了數倍,精純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他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併攏,指尖縈繞著溫潤的金色光華,輕輕點向柳如雪眉心祖竅。
[導氣!]
一股精純而溫和的玄醫靈氣,如同初春的暖陽,小心翼翼地探入柳如雪冰封的經脈之中。
那股霸道的寒毒立刻察覺到了“外敵入侵”,變得更加躁動,試圖將葉凡的靈氣吞噬。
葉凡神情專注,心神高度集中。
他的靈氣雖然溫和,卻帶著【玄醫天經】特有的生生不息之意,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又如磐石般堅韌不拔。
他沒有選擇與寒毒硬碰硬,而是以一種巧妙的方式,引導著自己的靈氣在寒毒的縫隙中穿梭,一點點地疏通著那些幾乎被凍結的細小經絡,試圖為柳如雪恢復一絲生機。
這個過程極其耗費心神。
葉凡的額角很快便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他依舊穩如泰山。
待柳如雪體內最主要的幾條經脈略微恢復一絲通暢後。
葉凡深深的吸了口氣,隨後雙手猛的一揮。
“靈針鎖魂,陽氣導引!”
葉凡並指如飛,一根根由靈氣凝聚成的靈針,快如閃電般刺入柳如雪胸前膻中穴。
針入半分,他便以一種玄奧的手法輕輕捻動,一股肉眼可見的淡金色氣流順著針身緩緩注入。
緊接著,神門、氣海、關元……
一根又一根靈針被他精準無比地刺入柳如雪周身大穴。
每一針落下,都帶著他那精純的玄醫靈氣,如同一道道暖流,在柳如雪冰冷的身體內構建起一個臨時的陽氣迴圈。
那些原本在她體內肆虐的黑色寒潮,在這些蘊含著純陽氣息的靈針陣勢下,彷彿遇到了剋星,躁動的勢頭明顯減弱,開始被一點點地逼退、壓縮。
柳如雪原本緊蹙的眉頭,也在這股暖流的滋養下,漸漸舒展開來,蒼白的臉頰上,似乎也多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紅暈。
她的呼吸也變得比之前平穩了許多。
葉凡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體內的玄醫靈氣如潮水般湧出,透過靈針源源不斷地輸入柳如雪體內,與那頑固的寒毒進行著拉鋸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房間內的溫度,似乎也因為葉凡的施針而回升了一些,不再那麼陰冷刺骨。
不知過了多久,當葉凡將最後一根靈針刺入柳如雪足底湧泉穴時,他猛地低喝一聲:“固!”
只見那數十根分佈在柳如雪周身的靈針同時發出一陣輕微的嗡鳴,針尾的淡金色光芒驟然熾盛,形成一個玄奧的陣法圖案,將那股被壓縮到極致的寒毒暫時封鎖在了柳如雪丹田深處的一小塊區域。
“呼……”
葉凡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這才發現自己後背的衣服已經被汗水完全浸溼。
連續數個小時的高度集中和靈氣輸出,即便他修為大進,也感到一陣陣的疲憊。
他收回靈針,柳如雪的臉色已經比之前好看了許多,雖然依舊虛弱,但至少有了幾分生氣,呼吸也均勻有力了不少,似乎已經沉沉睡去。
葉凡伸手搭在她的腕脈上,仔細探查片刻,眉頭卻再次緩緩皺起。
寒毒雖然暫時被壓制住了,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被封鎖的寒毒核心,比他上次探查時更加凝練,也更加兇險,如同一個休眠的火山,隨時可能再次爆發。
而且,他能感覺到柳如雪的身體對這種壓制已經產生了一定的“抗性”。
“這次壓制,恐怕維持不了太久。”葉凡心中暗歎,“而且下一次發作,只會比這次更加猛烈。這寒毒的根源……到底是什麼?”
他知道,這只是治標不治本。
培元丹固然能補充元氣,但對這種深入本源的奇寒之毒,作用恐怕也有限。
想要徹底根除,必須找到更有效的辦法,或者……找到這寒毒的源頭。
看著柳如雪恬靜的睡顏,葉凡眼神複雜。
這場與死神的賽跑,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