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濃煙滾滾直衝雲霄。
陳三站在廟外,冷眼看著這座殘破的建築在烈焰中逐漸坍塌。
火舌舔舐著腐朽的樑柱,發出噼啪的爆裂聲,彷彿在宣告著劉福全最後的血脈就此斷絕。
這個劉彩還真是蠢……
早在把他們昏迷的兄妹送到這兒的時候,陳三就已經把整個破廟裡裡外外查了一個遍了。
他又不是殺人狂,自然不想讓無辜的人遭殃。
只不過,陳三隻是好心,卻沒有想到竟然在這破廟之中一處佛像的背後摸到了這個小小的包裹。
他還沒來得及看看這裡面到底是啥呢。
包裹不大,入手卻頗有分量。
陳三解開布結,裡面露出幾件粗布衣裳和一個小小的錢袋。他抖開衣裳仔細檢查,除了幾處暗袋裡藏著些碎銀外,再無他物。
錢袋裡倒是有五兩紋銀,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一個大男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蹉跎了一生竟然只有這麼點家當,也怪不得你還要惦記我家那種破房子……”
陳三嗤笑一聲,將衣裳隨手拋入火中。布料遇火即燃,很快化為灰燼。
他將銀子收入懷中,轉身離去。
夜色漸深,陳三踏著月光回到家中。
遠遠望去,小屋的窗戶透出昏黃的燈光,陳劉氏的身影在窗紙上晃動。
陳三深吸一口氣,臉上的冷厲之色漸漸褪去,換上了往日的憨厚表情。
“娘,我回來了。”他推門而入,聲音溫和。
陳劉氏拄著柺杖靠在門框上,關切地問道:
“三兒,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表弟表妹呢?送走了嗎?”
“走了他們跟著二舅走了。”
陳三扶著母親坐下,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
“二舅那邊有事耽擱,所以我們三個在那多等了一會兒,但沒事,他們一家齊齊整整都走了,沒有一個留下,對了娘,回來路上我給你買了倆包子,我自己已經吃過了,你吃吧。”
陳劉氏摸索著接過包子,嘆了口氣:
“這到底咋回事嘛……你二舅他們走得這麼急,連聲招呼都不打……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妹妹呀?”
“人家二舅窮得很,現在眼裡就只有錢了,娘你就別擔心這個了!”
陳三笑著打斷母親的話,轉身去灶臺生火熬藥。
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忽明忽暗。
接下來的日子,陳三彷彿回到了從前。
每日天不亮就上山採藥,晌午時分開始往回趕,然後把藥賣給王掌櫃,再拿上一副藥,傍晚回家給母親熬藥。
陳劉氏按時服藥,氣色漸漸好轉,只是那雙失明的眼睛再也看不見光明。
這天中午,陳三像往常一樣來到王掌櫃的藥鋪。
鋪子裡瀰漫著草藥的清香,王掌櫃正在櫃檯後撥弄算盤。
“王掌櫃,還是老規矩。”
陳三將一捆草藥放在櫃檯上:
“對了王叔,今天除了給我娘那一副藥之外,你還得再給我開個方子,我總覺得自己的身子骨太弱了點兒,有沒有什麼強身健體的藥能夠讓我吃一吃的,我自己去挖點泡水喝?”
王掌櫃抬頭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都一巴掌把我這兒的桌子給拍爛了,還想要繼續強身健體?你小子到底想要幹什麼?
眉頭一皺,王掌櫃忽然想起來一些事情。
他慢吞吞地稱了藥,付了錢,卻遲遲沒有收起算盤。
“三……陳兄弟啊……”
王掌櫃終於開口,聲音有些發顫:
“我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最近城南一個破廟失火了,驗屍的仵作花了好幾天才查出來,被燒死的是一對兄妹。”
陳三面色如常,點頭道:
“聽說過,但沒太關注。怎麼了?”
王掌櫃嚥了口唾沫,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那咱們城外的那個山上今年又摔死人了,而且摔死的是一對夫妻,你聽說了嗎?”
“這我倒是還真不知道。”
陳三搖頭,眼神清澈:
“我這幾天都一直忙著採藥呢,哪有心思管這種事兒啊?”
王掌櫃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櫃檯,發出輕微的噠噠聲。
他盯著陳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
“那你二舅呢?你二舅不是當初從我這跟你一塊回家了嗎?他還說要去城南那個破廟裡面把他的老婆孩子全都接上,他不是正好就兒子和女兒嗎?怎麼這幾天沒見過他呢?”
陳三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他們回家了啊。王叔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窮得叮噹響。二舅一看這光景,哪還待得住?第二天就走了。”
看著陳三這一副淡然如水的樣子,王掌櫃的心中有些發毛。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三兒啊……你別怪叔說話不好聽,可是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這出事的就可能是你二舅一家嗎?”
“怎麼會呢?”
陳三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在王掌櫃眼前晃了晃:
“就在今天,二舅還給我來信了呢!他託了一位客商,直接送到我們家門口的,說是已經到了太嶽城了,怎麼了王叔,你臉色這麼難看?難不成你不信我?還是說你想要親眼看一看這封信?”
王掌櫃連忙擺手,乾笑幾聲:
“你別多心啊,陳兄弟,我就只不過是多嘴問問罷了,畢竟當初你二舅在這兒的時候跟我也聊過天,我覺得他這個人還是挺不錯的,所以有點關心。”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轉身從藥櫃裡取出幾味藥材:
“哦,對對對,你不是要強身健體的方子嗎?我這就給你寫一個!”
說著,他趕忙掏出紙筆寫了一份藥方,恭恭敬敬的雙手遞給了陳三。
陳三接過藥方,道了聲謝便轉身離去。
走出藥鋪時,他感覺到王掌櫃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如芒在背。
呵呵。
這老梆子。
陳三基本上已經能夠確定,王掌櫃發現什麼了。
只不過,他也能夠確定,就憑藉王掌櫃這個膽量,他根本不會去報官。
倒是不用太過擔心。
回到家中,陳三仔細研究起藥方。
方子上寫著花菱草三錢,陳年竹二錢,草木參一錢……
這些都是些尋常藥材,但搭配起來卻有固本培元之效。
他摩挲著紙張,心中暗自思忖。
那神秘的銅鏡一旦沾染了鮮血再遇上月光,發出的光芒就能夠強身健體,而且還能夠催化藥物。
那要是他把那些催化的藥物也一起吃了呢?
自打這次差點被劉福全給害死之後,陳三就有點擔憂了。
眼下的他,雖然比之前強了不少,但是真遇到某些問題還是太弱了。
尤其是遇到魏星河那樣的修行者時,他基本上就像是一個小雞崽子一樣,只能任人宰割!
陳三想要變強,想要修行。
但是他又不知道應該如何修行。
修行法門,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搞到的。
要麼加入幫派,要麼加入宗門,要麼就只能靠著狗屎運了。
這三條,陳三基本上都沒啥希望了。
幫派……
本地青巖城的幫派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幫派,除了那些領頭的幫主之外基本上沒有啥修行者。
宗門……
就以陳三眼下的資質,根本不可能進得去,而且就算進得去,他母親也沒人照顧。
狗屎運……
唉。
能撿到這個神秘銅鏡,就算他走狗屎運了!
但是像這樣的好運氣,也不是天天都有的!
眼下的他,只能靠著這銅鏡的功效先來強身健體了。
陳三將藥方仔細摺好,塞入懷中。
轉過天來,晚上。
陳三抬頭望向窗外,天色已暗,一輪明月悄然升起,灑下清冷的光輝。
他深吸一口氣,從床底摸出一個布包,小心翼翼地開啟,露出那面古樸的銅鏡。
鏡面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冷光,彷彿有生命一般。
“藥已經準備好了,今晚就試試吧。”
陳三低聲自語。
他取出一把小刀,在指尖輕輕一劃,鮮血頓時湧出。
陳三將血滴在銅鏡上,血珠剛一接觸鏡面,便如同被吸收一般消失無蹤。
緊接著,銅鏡微微顫動,鏡面泛起一層淡淡的紅光。
陳三屏住呼吸,將銅鏡對準月光,剎那間,一道銀白色的光芒從鏡中射出,籠罩了他的全身。
一股暖流從四肢百骸湧入,陳三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被注入了無窮的力量。
他握緊拳頭,骨骼發出輕微的爆響,肌肉的線條在月光下顯得更加分明。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很好,但還不夠……”他喃喃道。
陳三取出今天採摘的藥材,將藥材一一擺放在桌上。
花菱草、陳年竹、草木參……
他今天根本沒有采摘王掌櫃要的草藥,所有采摘的藥草都是他自己需要的。
陳三緩緩抬起那面銅鏡,任由那銀白色的光芒照耀在面前的這些藥材之上。
只不過是短短一刻鐘,這些分明已經被採摘下來,不可能再繼續生長的藥材,又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已經有些乾枯的花菱草,不僅僅恢復了原樣,甚至還抽出了新的葉片,頂端的花骨朵也開始緩緩綻放!
陳年竹長出了新的關節,顏色也變得越發的青蔥。
而草木參就更離譜了,那參須就像是老頭的鬍子一樣,越長越多。
更可怕的是,那草木參的主體上,竟然還浮現出半張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