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巷道深邃。
“嘿嘿，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鬼臉面具人聲音沙啞，如同破鑼摩擦，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怨毒與貪婪，“乖乖交出九陽神草和血菩提，興許，我們哥幾個還能發發慈悲，給你留個全屍！”
他身側兩人，亦是殺氣騰騰。左邊一人，手持兩柄烏黑短刃，身形如狸貓般弓起，目光陰冷，正是那“殘影”；右邊一人，則是個面色蠟黃、眼窩深陷的瘦子，十指指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烏青色，一看便知是浸淫毒功的“烏指”。
三人呈品字形將葉凡圍在中央，斷絕了他所有退路。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顯然是“烏指”身上散發出來的毒氣。
葉凡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感受著左臂上那枚血菩提傳來的絲絲邪異涼意，以及懷中九陽神草玉盒散發的溫熱氣息。
柳如雪蒼白的面容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一種決然的意志在他心中升騰。
他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懼色，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想要我的東西？可以，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命來拿了！”
話音未落，那“烏指”已然發難！
他手腕一抖，一片暗紫色的粉末便如天女散花般灑向葉凡，粉末在空氣中迅速化作一片腥臭刺鼻的毒霧，劈頭蓋臉地罩了過來。
與此同時，“殘影”動了！
他身形一晃，如同暗夜中的一道虛影，悄無聲息地欺近葉凡左側，手中短刃劃出兩道交叉的寒光，直刺葉凡脅下與咽喉要害！
兩人配合默契，顯然是慣於聯手襲殺的老手。
他們見葉凡年紀輕輕，又剛剛在拍賣會上出盡風頭，想來消耗不小，言語間雖是恐嚇，下手卻毫不留情，意圖一擊斃命。
葉凡早有防備，在毒霧瀰漫的瞬間便屏住呼吸，腳下一點，身形向右後方急退。他雖未曾系統學過高深武技，但《玄醫天經》中記載的“導氣術”，不僅能調理內息、療傷祛病，亦蘊含著一些基礎的閃避挪移之法。
此刻情急之下施展出來，竟也頗有幾分章法。
“嗤啦！”
儘管他反應迅速，但“殘影”的短刃實在太快，依舊在他左肩衣衫上劃開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痛傳來。
“有點意思。”鬼臉面具人見葉凡竟能避開第一輪合擊，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更多的是殘忍的笑意，“看來也不是個完全的草包。烏指，殘影，別跟他浪費時間，速戰速決！”
“桀桀，小子，嚐嚐我這‘蝕骨銷魂散’的滋味吧！”烏指怪笑一聲，雙手連揚，更多的毒粉灑出，毒霧範圍瞬間擴大，將葉凡籠罩其中。
毒霧之中，視線受阻，那股腥臭之氣更是令人聞之慾嘔，彷彿有無數細小的蟲子要鑽入七竅一般。
葉凡只覺頭腦微微有些發沉，知道這毒霧非同小可。
他不再猶豫，體內《玄醫天經》的靈氣驟然加速運轉，一股遠超尋常內勁的奇異能量自體內勃發而出！
“導氣術——生生不息！”
他心中默唸法訣，這是他第一次在實戰中將“導氣術”催動到如此地步。
霎時間，他周身彷彿形成了一個無形的氣旋，那些試圖侵入他身體的毒霧，竟被這股氣旋略微排開，雖然不能完全隔絕，卻也大大減緩了毒素的侵蝕。
更令他驚喜的是，隨著“導氣術”的運轉，他的感知變得異常敏銳，毒霧中“殘影”那細微的衣袂破風聲，以及“烏指”那帶著毒性內勁的掌風，都清晰地映入他的腦海。
“在這裡！”
葉凡眼中精光一閃，他判斷出這三人之中，威脅最大的便是那神出鬼沒的“殘影”，以及那防不勝防的“烏指”毒功。必須先廢掉一個！
他身形猛然一矮，險之又險地避過“殘影”從毒霧死角刺來的一記穿心刃，同時，右手捏掌成刀，體內那股剛剛因九陽神草的純陽氣息而略微受到滋養的玄醫靈氣，匯聚於掌緣，竟帶上了一絲微弱的純陽之意！
“破！”
葉凡低喝一聲，不退反進，手刀如電，朝著感知中“烏指”那隻剛剛灑出毒粉、尚未完全收回的右手手腕，狠狠劈去！
“咔嚓！”
一聲輕微的骨裂聲響起，伴隨著“烏指”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我的手！”
烏指只覺一股灼熱而鋒銳的勁力從對方掌刀上傳來，瞬間沖垮了他手腕處的護體毒功，不僅腕骨欲裂，那股奇異的純陽氣息更是讓他修煉多年的陰毒內勁一陣紊亂，半邊身子都有些發麻。他那隻佈滿烏青毒素的手，此刻竟詭異地腫脹起來，暫時失去了施毒的能力。
一擊得手，葉凡卻不敢有絲毫停留。因為就在他重創“烏指”的瞬間，“殘影”的另一柄短刃已如毒蛇出洞，悄無聲息地划向他的左臂！
“噗嗤！”
儘管葉凡已盡力回防，但左臂依舊被短刃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染紅了半邊衣袖！劇烈的疼痛如電流般竄遍全身。
“小子，你找死！”
鬼臉面具人見狀，勃然大怒！他沒想到這個在他眼中如同待宰羔羊的年輕人，竟能在瞬息之間廢掉“烏指”一隻手，還爆發出如此詭異的戰力。
尤其是葉凡身上那股獨特的靈氣波動，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讓他心悸的純粹與生機，與他們修煉的陰邪功法截然相反。
他意識到自己嚴重低估了眼前的獵物！
“幽冥鬼爪！”
鬼臉面具人怒吼一聲，不再有任何試探，乾瘦的右手猛然探出，五指彎曲如鉤，指尖閃爍著慘綠色的幽光，帶起一陣尖銳的破空之聲，直取葉凡心口要害！
這一爪，勢道兇猛，陰氣森森，顯然是他的壓箱底絕技，一旦被抓實，心臟恐怕都會被當場掏出！
葉凡左臂劇痛，鮮血橫流，但他眼神卻異常冷靜。
生死關頭，他將“導氣術”的防禦之能催動到了極致，體內靈氣瘋狂湧向胸前，同時腳下步伐按照《玄醫天經》中某種玄奧的方位一轉。
“唰！”
慘綠色的爪影幾乎是擦著他的胸膛劃過，凌厲的勁風颳得他胸口一陣刺痛。
儘管避開了致命一擊，但那爪風餘勁依舊震得他氣血翻湧，喉頭一甜，險些噴出血來。
“撤！”
鬼臉面具人一擊不中，見葉凡如此難纏，又見“烏指”已暫時失去戰力，“殘影”雖然還在遊鬥，但顯然也奈何不了葉凡那詭非同步伐，心中已萌生退意。
他可不想為了這點東西，把自己也搭進去。
他厲喝一聲，虛晃一招逼退葉凡，對“殘影”使了個眼色：“小子，你給老子等著！九陽神草，不止我們想要！我們走！”
話音未落，他已率先向巷口方向疾掠而去。
“殘影”也毫不猶豫，一個翻滾脫離戰圈，攙扶起慘叫的“烏指”，兩人狼狽地緊隨其後，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巷道內，重新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葉凡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佈滿了冷汗。
他靠在牆上，緩緩滑坐下來。
左臂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依舊汩汩流淌，將他身下的地面都染紅了一片。
他迅速從懷中摸出之前煉製的一些普通金瘡藥，胡亂地灑在傷口上，又撕下衣袖，草草包紮了一下。
但傷口處傳來的，除了火辣辣的劇痛外，還有一種隱隱發麻的感覺，讓他心中一沉。
“該死，那短刃上恐怕也淬了毒！”
腎上腺素的效果漸漸退去，劇痛、疲憊、以及失血帶來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襲來。
他緊緊捂住懷中裝著九陽神草的玉盒，柳如雪那蒼白虛弱的臉龐，與秦家少爺那怨毒冰冷的眼神，在他腦海中交替浮現。
不行，絕不能倒在這裡！
九陽神草還沒送到如雪手中，秦家的威脅也還懸在頭頂！
危急關頭，他猛然想起了孫長老在分別時贈予他的那個青色瓷瓶。
“斂息丹！”
他毫不猶豫地從懷中取出瓷瓶，倒出一枚龍眼大小、散發著淡淡清香的丹藥，一口吞了下去。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涼的氣流迅速遊走於四肢百骸。
原本因失血和中毒而有些混亂的內息，在這股清涼之氣的安撫下，漸漸平穩下來。
左臂傷口處那股麻癢刺痛的感覺，也似乎被壓制了少許，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濃郁的血腥味以及因為激戰而散逸的靈氣波動，都在迅速收斂，變得若有若無。
“好丹藥！”葉凡精神一振，對孫長老的感激又深了一層。
他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辨認了一下方向，藉著夜色和斂息丹的掩護，佝僂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朝著天凡堂的方向潛行而去。
歸途比他想象的更為艱難。每一陣夜風吹過，街角每一個晃動的陰影，都讓他心神緊繃，生怕再有追兵出現，或是秦家的人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
他不敢走大路，專挑那些僻靜無人的小巷穿行。
失血讓他頭暈目眩，左臂的傷口在斂息丹的壓制下雖然不再惡化，但依舊傳來陣陣鑽心的疼痛。
也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就在他的意志力幾乎要被耗盡，身體搖搖欲墜，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前方街角處，一抹熟悉的燈光終於映入了他的眼簾。
天凡堂！
那溫暖的燈光，在這一刻，對於葉凡而言，不啻於絕望沙漠中的一泓清泉，黑暗大海中的一座燈塔！
他心中一鬆，緊繃的神經略微放鬆了剎那，腳下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然而，就在他距離天凡堂大門僅有數步之遙，心中剛剛升起一絲“終於安全了”的念頭時，一陣強烈的、突如其來的眩暈感猛地席捲了他的大腦！
眼前景物開始天旋地轉，變得模糊不清。
“唔……”
葉凡悶哼一聲，身子一個踉蹌，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路旁冰冷的牆壁，才沒有當場栽倒。
他甩了甩昏沉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恍惚之間，他的眼角餘光似乎瞥見，在街對面一個沒有任何燈光照射、漆黑如墨的角落裡，一道極其模糊的人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幽靈，一閃而逝，快得讓他以為是自己失血過多的錯覺。
是敵人？還是……只是眼花了？
那人影是誰？是剛才那夥人的同黨？還是秦家派來的探子？亦或是……拍賣會上其他覬覦九陽神草的勢力？
一股寒意，比夜風更冷，悄然爬上葉凡的脊背。
殺機，似乎並未隨著鬼臉面具人的遁逃而消散，反而如同這深沉的夜色一般，愈發濃重，潛藏在未知的角落，等待著下一次的噬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