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桃立馬站起來湊過去,毫無感情道:“小白哥哥小白哥哥小白哥哥……”
白巳沉默,不是這種叫法。
他想聽那種比較矯情的叫法,像是在撒嬌的那種。
宋桃這麼叫,跟復讀機沒任何區別。
白巳抬手打斷:“只有這一圈兒乾淨,沒有進來的路,來這裡的人會輕功。”
宋桃一聽,說正事兒了,立馬把小白哥哥拋之腦後。
“會輕功?哎喲,好複雜,感覺連不起來。”
這個人和胡家會有關係嗎?還是說躺在這兒的這個人會和胡家有關係?
為什麼非要把一具屍體埋在胡家以前的宅子裡?
好奇怪啊。
陳二跑得快,三十分鐘一個往返,手裡不止拿著兩把鋤頭,還提著一兜子水果。
白巳說話算話,非常自然地接過其中一把鋤頭,顛了一下,開始挖墳。
宋桃則悠哉悠哉地站在一邊,手裡還提著從陳二手裡接過來的水果。
陳二吞口水,怕宋桃把水果吃了,趕緊提醒道:“那個你別吃啊,那是祭品。”
正準備吃的宋桃:“……”
不得不說,陳二想得非常周到。
日頭漸高,白巳還在掄鋤頭,這要是被黑影他們看見,嘴估計能張得塞下一個雞蛋。
宋桃看著白巳發呆,對方還是一身白衣服,認識兩個月,宋桃也只見過對方穿白衣服,他原本以為,白巳的衣服都是蛇皮變的,款式不同也是隨對方隨心所欲的結果,直到有一天他進白巳的屋子,發現對方在換衣服他才知道,白巳的衣服其實也可以換。
穿什麼顏色都是個人選擇,色彩本就帶著濃烈的個人風格,自已喜歡就行了。
太陽灑下金光,落在白巳臉上,對方身上多了一層刺目的耀眼光芒,如果在他那個世界,白巳這種身份地位的人他這一輩子估計都沒辦法接觸到,最多在街上看見對方的車尾氣,更別說在這兒,他悠閒地坐在臺階上,看著白巳挖墳。
十來分鐘,墳挖開了,宋桃把水果放在一邊湊過去。
墳裡確實有人,不對,是有白骨。
宋桃蹲下,陳二退到一邊,臥槽,真有死人在裡面,陳二拍拍胸口,他雖然是個流氓,可他沒殺過人,更沒見過死人,就算只是一堆白骨,他還是被眼前的景象衝擊到了。
他突然想到那個詛咒,或許那個詛咒確實存在,只是他一直不在意,如果某一天他真的碰上了那個詛咒,是不是也就意味著他也有可能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成為一堆白骨?
陳二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了死亡。
宋桃看得很認真,但他不懂驗屍,只能看出來個大概,屍體頭髮散亂,能隱約看見固定頭髮的簪子被埋在頭髮下面,從衣服和簪子來看,再結合身高,這應該是個女孩兒。
白巳用鋤頭撥了一下道:“你看,肋骨斷了五根,右手手臂有骨裂,頭骨破裂,左小腿骨折。”
宋桃皺眉:“這麼說,她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白巳點頭:“從骨頭上看,確實如此。”
白巳瞟到衣服下面放著一個東西,他撥開衣服一看,一個銀錠子出現在二人眼前,二人對視一眼,這屍體下面竟然放了五十兩銀子。
這就奇怪了,屍體埋在這裡,連口棺材都沒有,頭髮上的髮簪也都是普通的銀簪子,衣服雖然有一部分已經腐爛,但還是能看出來這衣服就是普通的棉衣,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別人她很窮,可為什麼卻有五十兩銀子給她陪葬?
這是什麼新的風俗嗎?
除了這些之外,白巳還發現,屍體兩隻手的指骨均有不同程度的損傷,甚至屍體左手的小手指已經完全消失了。
白巳仔細看一眼,道:“被切了。”
宋桃倒抽一口涼氣,被切了?
身上的雞皮疙瘩爭先恐後的冒出來,臥槽!
把屍體埋好之後,宋桃和陳二還跪在墳前磕了兩個頭,挖人屍體這種事情實在是冒犯,為了不讓人發覺,白巳將墳連同院子恢復成了原樣,陳二帶的祭品也沒有留下,三個人出去,三個人都沉默不語。
陳二還小,受到的衝擊力最大,估計這幾天晚上該失眠了。
宋桃精神恍惚,回到胡府跟著白巳進了對方屋裡,直挺挺地往對方床上一躺,徹底不想動彈。
他腦子裡不斷勾勒出一個女孩兒被人虐待致死的場景,對方被人死死壓住,一把鋒利的刀懸在她手指上方,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她的手指被人切了下來。
啊!!!要瘋了!到底是誰竟然能把一個人活生生折磨死。
宋桃想到那個場景,胃裡一陣翻滾。
他的胃本來就有點兒毛病,早上買的包子就吃了兩口,又他麼的去挖了具屍體,再一深想,胃裡跟被刀割似的。
白巳在旁邊換衣服,沒揹著宋桃。
宋桃一轉頭就看見了全身上下只穿著一條褲子的白巳。
這次他看清楚了,白巳確實白,身上比臉白,身材也確實好,胸肌是胸肌腹肌是腹肌,肩寬腰窄大長腿,想到哥哥我心裡美。
宋桃嚷嚷:“白巳啊!”
白巳慢條斯理地穿衣服,順便嗯了一聲。
宋桃盯著白巳的腰,他發現白巳的側腰上有一個小小的胎記。
他一個翻身起來,突然一下湊近,白巳身體一僵,拿著衣服的手止不住哆嗦了一下。
宋桃彎腰,眼睛湊到胎記前面仔細觀察。
胎記是粉色的,很少女的顏色,形狀像是一片花瓣。
宋桃總覺得自已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胎記,他伸手摳了摳,好熟悉啊,完全沒想起來這個胎記在一個大活人身上。
白巳無奈,伸手把宋桃拎過去,接著穿衣服。
宋桃回神,媽耶,自已剛才在幹什麼?
靠北啊,盯著一個男人的腰看不說,還上手了。
宋桃你可以啊,白巳你都敢摸。
等白巳穿好衣服,宋桃摳摳自已後腦勺,問道:“你腰上那個,是胎記嗎?”
白巳嗯一聲道:“是,從小就有。”
宋桃想了想那個形狀,嘀咕:“好像是花瓣。”
白巳倒是一愣:“花瓣?”
他知道自已身上有個胎記,但是沒研究過,也沒去觀察胎記是什麼形狀,宋桃說出來他才驚覺,自已身上的胎記原來是花瓣?
宋桃點頭:“是花瓣,應該是桃花的花瓣,我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但是我想不起來。”
白巳不以為然道:“既然是桃花,肯定是在桃樹上見過。”
宋桃坐下,說得很篤定:“不是桃樹,是別的地方,我敢確定,一定不是桃樹,我好像夢見過,但是那個夢我想不起來了,白巳,有一段時間我一直做夢,但是每當我醒過來,夢裡的東西卻一點兒都想不起來,就像是失去了一段記憶,那段記憶完全是一片空白。”
宋桃皺著眉,做夢之後忘記夢裡的事,他認為這種情況非常正常,可是現在想起來,他總覺得自已忘掉的並不只是一個夢,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他忽略了。
這種感覺很操蛋。
白巳沉默片刻,確認道:“你是說,你可能在夢裡見過我身上的胎記?”
宋桃點頭:“是,我一定見過,但是無論我怎麼想卻沒有任何記憶,白巳,我真的只是偶然來到你們這個世界嗎?”
宋桃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很重要的事情忘記之後,那些原因和結果也跟著消失了,他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另一個世界,真的只是偶然嗎?
他沒注意到,白巳臉上第一次出現欲言又止、糾結等情緒。
白巳沒有辦法回答他這個問題。
宋桃怎麼過來的他清楚,但是他無法給宋桃一個正確的理由。
他身上的胎記為什麼會被宋桃看到,是不是對方身上其實發生了和他一樣的事情,而自已還記得,對方卻忘了。
白巳突然有點生氣,憑什麼只有他一個人記得?
沒多久,有人過來叫他們去大廳裡吃飯。
宋桃驚訝,平時吃飯都是丫鬟送過來,自已在自已房間裡吃,而胡椒老留在白巳房間裡,這一點讓宋桃很不爽。
相比之下,宋桃驚訝歸驚訝,一起吃飯宋桃反而更能接受。
等到了大廳他才知道為什麼胡椒非要讓他們都出來吃飯,原來是他那兩個跟班兒也過來了。
胡花花也在,對方看到宋桃就瞪過來,宋桃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靠,就你眼睛大?老子雙眼皮你有嗎?
仔細一看,哦,還真有,這局打平。
見白巳進來,胡椒忙招呼白巳入座,宋桃順勢坐在白巳旁邊,他又發現,他面前沒有碗筷。
哎,原來胡椒壓根兒沒打算叫他,只是去叫人的丫鬟見到他也在白巳房間裡,哦不是,宋桃仔細想了想,丫鬟只說了讓白公子去大廳用膳,確實沒有叫他,是他自已跟著過來了。
有點尷尬。
好在白巳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其實是個暖男,宋桃還在尷尬,對方已經把自已面前的碗筷挪了過來。
一時間,宋桃腦子裡一片空白。
哥哥哎,溫柔如你啊。
宋桃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有時候得到了太多好處,也是一種負擔,因為他什麼都沒付出。
白巳需要什麼?
宋桃轉頭衝白巳抱拳:“謝謝大哥!”
白巳默不作聲把碗筷收了回去。
宋桃:“……”
胡椒讓丫鬟多添了一套碗筷,宋桃感覺自已的臉皮又厚了幾分。
一桌子山珍海味,滿滿一桌子。
胡椒還裝裝的。
“粗茶淡飯,白公子別嫌棄。”
白巳餘光看見正在努力乾飯的宋桃,衝胡椒微微一笑:“不嫌棄。”
這一笑,胡椒感覺如沐春風。
如沐那個春風,春風那個拂面。
胡花花冷哼:“沒見過世面的東西。”
宋桃不想搭理她,他覺得這個人就是個瘋子,有白巳在,看在白巳的面子上,胡椒也會為他出頭。
果然,胡花花話音剛落,胡椒的聲音已經響起來。
“大姐,好好吃飯。”
聲音裡有著淡淡的威脅。
沒一會兒,胡椒又道:“白公子,在這住的還習慣嗎?”
白巳聲音淡淡:“嗯,習慣。”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跟班組又開始拍胡椒的馬屁。
跟班一號道:“胡兄處處為白公子著想,白公子又怎麼會不習慣?”
跟班二號跟著道:“要我看,胡兄這是真上心了,這樣的胡兄我可沒見過。”
哦,那你現在見到了,驚喜嗎?意外嗎?
哎,他是來吃飯的,白巳是來玩兒的,跟班是來拍馬屁的,胡花花是來瞪他的,至於胡椒,想泡白巳的想法已經寫到臉上了。
胡椒先聽了一波吹噓,又和自已的兩個跟班說起哪兒哪兒好玩,好久沒出去過了,三個人一唱一和,終於問出來了那句不知道白公子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兒。
何必呢,彎彎繞繞那麼半天,就是想打著玩的旗號和白巳約會。
而且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對於就在一張桌子上面的宋桃愣是一個字都沒提。
宋桃的手在底下拽白巳的袖子,意思是你要是去我要跟著去,你一定得把我帶上才行。
白巳卻道:“沒興趣。”
胡椒臉色一僵,兩個跟班也面面相覷。
如此直白的不給面子,是不是太直白了?
胡花花天不怕地不怕,輕蔑道:“不識抬舉的東西。”
瘋子就是瘋子,有時候輕而易舉就能說出別人的心裡話。
白巳輕飄飄看她一眼,胡花花一驚,那天晚上的記憶頓時如潮水般湧來,她差點兒忘了,這個男人有一雙會殺人的眼睛。
胡椒假笑:“沒事沒事,白公子沒興趣咱們就不去了。”
跟班一號適時嘆氣:“胡兄,你這是何必呢?”
頗有種為胡椒不值的味道。
跟班二號不甘示弱:“白公子,看在胡兄一片心意的份兒上,不如去看看如何?”
宋桃的手在白巳手心摳摳,你要是去,一定得帶上我啊親!他們圖謀不軌。
跟班二號,那個叫趙惑的傢伙,一直在勸白巳,非要讓白巳跟胡椒出去玩兒,宋桃決定從現在開始,他對跟班二號有意見,於是他更加用力地摳著白巳的手心。
白巳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道:“既然是胡公子一片心意,那去看看也無妨。”
胡椒齜著大牙樂,眼底深處埋著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