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寧只覺得蕭澤的手指冰冷如霜,激得渾身打了個哆嗦。
“皇上,”外面的雙喜不禁低聲提醒道:“戶部幾位大人求見。”
蕭澤輕撫著榕寧的手指頓在那裡,緩緩收了回來。
眼前女子清冷的眉眼細細看去和卿卿又差了一截兒,他頓時覺得意興闌珊。
“你身子還不爽利,好好養傷,”蕭澤轉身走出了玉華宮。
“臣妾躬送皇上,”榕寧起身送蕭澤出了寢宮,一直到蕭澤的身影走出了院子,她臉上的溫柔笑意一點點淡了下來,暈染著清冷霜色。
一陣風陡然捲起,翠喜忙取了披風想要披在榕寧身上,不想被綠蕊半道兒攔下。
“不勞煩翠喜姑娘了,以後主子屋子裡的活兒自有我和蘭蕊姐姐忙著,您還是在外間歇著去。”
翠喜頓時臉色垮了下來,若是按照以往的性子,聽到這個話指不定扯著大嗓門兒怎麼鬧呢,如今卻只能閉了嘴。
她之前可是玉華宮裡的大宮女,是近身伺候主子的。
如今綠蕊一句話將她丟到了外間服侍,這算什麼事兒?
她下意識委屈的看向了榕寧,不想榕寧臉色如常也沒有說什麼。
蘭蕊接過綠蕊手裡的披風披在了榕寧的肩頭,看著綠蕊道:“主子的藥湯還熬在了小銀吊子裡,你快去瞧著些,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蘭蕊說罷扶著榕寧回到了暖閣裡,綠蕊冷笑了一聲,聲音都拔高了幾分衝著蘭蕊的身影道:“呵!一個個裝什麼好人,誰不知道這玉華宮裡的有些人,豬油蒙了心的。”
“和誰攪和不好,偏生和害了小主子的人不清不楚,做人都羞死了。”
“你們一個個忌憚什麼太監,什麼總管的,偏生我這眼裡容不得沙子,我就是瞧著不過眼,我這裡還真就過不去!”
裡間的榕寧對著鏡子重新描眉,剛才蕭澤幫她畫的眉,她不喜歡。
蕭澤畫的眉太濃麗了,看著不舒服,她擦了後畫了遠山黛。
“讓綠蕊回來吧。”
榕寧曉得翠喜當初那個情景下只能選擇做雙喜的對食才能好好活著,她也不反對人要往高處走,水向低處流的道理。
可她就是覺得不舒服,像是吞了蒼蠅一樣。
之前盤龍寺裡雙喜投靠陳太后和婉妃,摔斷了周玉的腿,讓周玉沒有辦法趕回來。
若是周玉還活著,她的女兒就不會死。
雙喜就是間接殺害她女兒的兇手,翠喜不論出於何種迫不得已也都改變不了這樣的事實。
榕寧防著她,甚至是憎惡她。
看著緊緊關閉的殿門,徹底隔開成了兩個世界,兩類人。
翠喜臉色一點點發白,藏在袖間的手緊緊攥成了拳。
榕寧整理了妝容後帶著婢女來到了昭陽宮。
因為純貴妃接連得罪了皇上,也不曉得被圈禁了多少次,此番早已經門庭冷落。
幾個守著宮門不準裡面人隨意進出的皇家護衛都打著哈欠,純貴妃被圈禁的事情已經習以為常了。
看到榕寧帶著人走來,那幾個護衛頓時精神一凜,剛要伸手攔下不想榕寧拿出了蕭澤的皇家令牌。
幾個人登時一臉詫異,紛紛跪了下來。
這塊兒令牌曾經也出現在純貴妃的手中,純貴妃仰仗著這個倒也是風光了一陣兒,很快便被圈禁嫌棄,人生起起伏伏實在是令人唏噓。
如今令牌居然出現在這位主子的手上,幾個人倒是狠狠嚇了一跳。
榕寧邁步徑直走進昭陽宮,純貴妃從冷宮裡出來就一直沒怎麼接收宮女。
皇后和太后想要安插幾個人進昭陽宮都沒有什麼機會,故而昭陽宮顯得有點點冷清。
等榕寧進來時,幾個外間粗使的宮女都靠在牆角處打盹兒。
榕寧走進了內堂,玉嬤嬤瞧著榕寧走了進來登時滿臉的驚喜,忙迎了出來。
“主子!主子!”她一邊喊著自家主子,一邊疾步迎了出來衝榕寧行禮。
“奴婢給寧妃娘娘請安!”
內堂正在繡花的純貴妃忙起身走了出來,站在了那裡定定看著走進來的榕寧。
她當初寫信給她,讓她速速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曾想她竟是又回來了。
純貴妃眉頭狠狠皺了起來,還未說什麼,榕寧上前幾步將純貴妃緊緊抱在了懷中。
榕寧低聲道:“姐姐,我回宮了。”
純貴妃深深吸了口氣,眼角微微發紅。
“不是和你說過,讓你速速離開,從涿州乘我們錢家人的船去海島上避風頭?”
榕寧頓時愣在了那裡,心頭微動,覺得有些不對勁,忙看向純貴妃道:“姐姐給我的飛鴿傳信中告訴我,皇上去了寒山縣。”
純貴妃急聲道:“等一下,我給你的信中可沒說皇上要去寒山縣,我想讓你乘著我們錢家的海船去海外避難,這怎麼回事?”
榕寧沒想到飛鴿傳書的訊息居然被人做了手腳,簡直是太可怕了。
她心底不禁一陣陣發寒,這宮裡頭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們,時時刻刻想要她的命,可她偏不如他們的願。
“姐姐,”榕寧緊緊抓著純貴妃的手,“不管訊息被人做了什麼手腳那人總歸是希望我回宮的。”
“姐姐,我根本沒有辦法避開這些是是非非,我想贏一次。”
她看向純貴妃的眼神多了幾分鄭重:“我無比想贏一次,我的孩子,我的弟弟,不能白死。”
純貴妃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口氣道:“罷了,你選擇的路我陪著你一起走下去。”
“可現在情形對我們極其不利,你弟弟他……”
純貴妃嘆了口氣:“蕭家實在是太狠毒了,甚至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
“我們現在手上一點砝碼都沒有,拿什麼和蕭家鬥?”
榕寧看著她道:“我們沒有,但是皇上有。”
純貴妃愣在了那裡。
榕寧緩緩道:“皇上登基也有十年之久,雖然被四大家族掣肘,卻不可能沒有後手。”
“皇上最大的勢力便是他掌控的羽林衛,不到不得已的時候絕不會輕易出手。”
“還有蕭家雖然掌控軍隊,充其量也就一半兒,其他的軍隊還是效忠於皇上的,所以有機會。”
純貴妃眉頭微蹙:“那什麼時候是皇上認為的不得已?”
榕寧一字一頓道:“逼蕭家人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