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想了想，還是問：“日子跟誰過都一樣，主要還是得看自己。家裡就剩下你一個，你打算怎麼辦？”
梁三嫂眼裡滿是無助，“還能怎麼辦，就跟以前一樣，賺錢修好房子來，過一天算一天。”
“不是我說，你還年輕，這日子未必就會這樣一直艱難下去。漿洗縫補的活，又苦又掙不了幾個錢，你怎麼不想想做別的？”
“別的？我什麼都不會。”
“怎麼會？我看你是平時過於忙碌，連自己原本什麼樣會什麼都忘了。你還三十不到的年紀，比我年輕那麼多，我都能把日子過好，你怎麼不能？”
“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苟且過著就行了。”
梁家的事她不清楚，也不好說，只讓梁三嫂振作起來，“你家裡就是被火燒了一半而已，又不是整個家都沒了。你男人出去了，留下你一個，孤單是孤單了點，可也輕鬆了不是。二十來歲的年紀，做什麼都不遲呢？你往後還有大好的光陰，就這樣白白浪費嗎？你就當我囉嗦幾句，過日子嘛，自己過也是過，你想過成什麼樣，你說了算的。”
梁三嫂低頭不語，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她驀然想到輕綺和梁三嫂都是二十來歲的年紀，倆人估計也就差個幾歲，一個自立自強，一個被男人所累，當真是境遇不同，性格使然。
回到家裡，已是晌午，敘園都煮著飯了。
沐意買了個極為精緻的陶壎，愛得不行，一有空都在那搗鼓。
付繁期和曹媽媽在廚房裡，一個忙著切肉，一個忙著洗菜。
曹媽媽說：“夫人，那陶壎比細絹都要貴，偏偏意姐兒硬是要買，勸都勸不了。”
付繁期說：“意姐兒喜歡，就隨她去吧，花的也是她自個的錢。”
院子裡，敘園說：“意姐兒，你都沒學過，你知道怎麼吹嗎？”
沐意說：“我在京城的時候看人演奏過。”
“看過就會啦？沒人教你能會？”
“那不許我無師自通嗎？我就不信，小小的陶壎而已，我還學不會了？”
看著姐妹倆說說笑笑的，在客堂給付老太太捶腿的肖氏有了算計，“大姐到底是私房錢豐厚，上回家裡錢被偷，大姐跟個平常人似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沒被偷多少的。現在又給意姐兒買起樂器來，出手闊綽，怎麼跟我們就裝窮？嘴上說著是一家人，實際上，還不是隻想著自家？”
對此，付老太太說：“那是你大姐自個的錢，我和你爹能說什麼？何況你大姐平時沒少孝敬你和我爹的。你大姐這樣，已經很好了。”
“那，那也只是買東西來孝敬而已。娘你手頭上沒什麼錢，真要用，還不是得伸手問大姐拿？這多不好啊。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姐和大嫂都有收入，不如讓她們每月拿出一些銀子來，好孝敬爹孃你們。”
“這多不好啊。”
“怎麼不好？爹孃你們是做父母的，我們孝敬有什麼不對？何況爹孃你們總有要用錢的時候，沒錢傍身，到底不方便。”
“這……”
付老太太被說得心動了，上回家裡遭賊，她體己沒剩多少，好在她也沒花錢的地方，平時有付繁期孝敬著，自然是不缺的。淪落到這個地步，她也不奢求什麼，能吃飽喝足，就算不錯的。
肖氏進一步說：“娘，就說你想給裕哥兒買些紙筆，就不是沒錢嗎？大姐肯定不願意出這個錢的，還會覺得娘你偏心。”
付老太太有些許猶豫，“這事你爹他八成不會同意。還有，讓你大姐和大嫂給，那你怎麼辦？”
“我也給呀。那給多少，還不是看各家能掙多少？就像我給的，肯定不如大姐給的多。大嫂也不如大姐掙的多，這個全看各家，不拘多少，好賴讓娘手裡活泛些。”
“是這個理，回頭我和你爹商量商量。”
“大姐孝順，自然是願意的。就是大嫂，估計都想把錢留著給她侄子。我們家不能白白幫她養著侄子吧？那小子，光吃喝，就佔了我們家大頭的。”
“回頭再說吧，還不知道你爹他們同不同意。”
肖氏這回學聰明瞭，不自己出面，畢竟她一說，付繁期和秦氏必定會反對的，說服付老太太，讓付老太太出面，其他人自然就不會有意見的。
午後陽光燥烈，蟬聲漸起。
秦氏累得靠在門框上打瞌睡，沐意和東延出門去了，裕哥兒在門口玩，敘園帶著雲鎖和寧心在房裡。
付繁期也有點乏了，想睡會的，卻不料孫嬸子這時找來了。
她強打起精神來，“大姐你坐，我去給你倒碗茶水來。”
孫嬸子說：“跟我還客氣什麼，不用忙，我就是一個人在家發悶，過來找你說說話。”
“我也正無聊著呢。”
“你家人挺齊全啊。”
孫嬸子掃視一圈，問：“早上我看到你家大兒子帶著餘姐兒出去，餘姐兒還沒回來嗎？現在也沒瞧見她人影，她這是上哪去了？”
她隨口說道：“哦，在輕綺大夫那。”
“是哪裡不舒坦？”
“哦，不是的，是我想著餘姐兒也沒事做，她呢，對醫術也有興趣，就想著讓她跟在輕綺大夫身邊，看看能不能學些什麼。”
孫嬸子還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反覆確認後，失聲尖叫了聲，把院子裡的人都給嚇了一跳。
這也把付繁期嚇一哆嗦，“怎麼了？”
孫嬸子不置信地問：“你讓餘姐兒去學醫，這，這怎麼能行？”
“怎麼不能行？”
“哪有女人家學醫的？”
“輕綺大夫不就是？”
“那是她不嫁人了，得繼承祖傳的醫術。”
“這有什麼的，餘姐兒想學就學了，這不妨礙她什麼。”
“怎麼不妨礙，那以後給人瞧病，得四處走，什麼人都得接觸的。女人家，整日在外的，這，這成何體統啊。”
對於孫嬸子的不理解，付繁期也沒多想，畢竟家裡付老太太他們也難接受的。
孫嬸子又急又無奈地說：“這事，你怎麼不跟我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