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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風波(四)

李拾遺站在客房門口,望著院落中央的一池塘清水,消磨時間,等待著宇文璋出來,一起參加李安的晚宴。

宇文璋穿著新的衣袍,繫好了腰帶,將自己的銀魚袋掛在兩側,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李拾遺,趕緊走出了出去,跟著指路的下人,同李拾遺一起前往後廳。

李安坐在後廳中,聽著劉衡的稟報,不動聲色的看著周圍佈置宴會的奴僕,沉吟了一會兒,小聲的對劉衡說道:“小兒持金於鬧市,旁人必是虎視眈眈,在明面上還要顧及一下律法和顏面,暗地裡,無非是誰拳頭大誰吃香,罷了!這件事兒,你感覺該如何處理啊?”。

聽到李安的提問,劉衡不假思索道:“下官一切以明府命令而行,但下官有些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當說不當說!都講出來了,就是當說,這件事兒,處理不好就是個大麻煩,到這個時候了,正是吳越同舟之時,就別藏著掖著了!”李安說道。

“縣尊說的是,下官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下官感覺崔瀾說的是實話,但也有拖高家下水的心,根據崔瀾的供詞,他是在三年前遇見高家小侯爺高赫的,是受他指派潛入謝家,準備裡應外合將謝家一網打盡的,正巧謝必安外出送糧,崔瀾藉著這個機會,讓自己的結拜兄弟,快刀手楊宇在路上埋伏。

可沒有想到,路上遇見了李公子和宇文公子,才倖免於難,機緣巧合之下,大人又立了如此大功,只不過,下官困惑,高謝兩家本是世交,幾代人的交情,這個小侯爺為什麼要以身試法?”劉衡說道。

李安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站起身來看著門外的夕陽,笑著說道:“金子是黃的,眼睛是紅的,心卻是黑的,高家的爵位,是當年高祖看在賀若弼的面子上,才賞的國公,早在前隋時高家就已經衰弱了,只能頂著高穎的名頭混飯吃了,這也就是在揚州,高家還能耀武揚威,在關中和晉陽,高家連說話的份都沒有!”。

聽到李安的解釋高家的過往,劉衡點點頭,繼續說道:“您說的對,高家已經是昨日黃花不足為懼,可賀家正是春秋鼎盛之時,有傳聞說賀家家主要再進一步,從正四品上的門下侍郎右遷為從三品的御史大夫,是不是要顧忌一下他老人家的顏面!況且他的兒子剛剛中了狀元,正是受聖人寵信,時常叫到身邊對弈,是不是也要想辦法告知一下?”。

“賀家,賀知章,他可剛剛被聖人提拔為太常博士,堂兄年前還來信提醒過我們這幫兄弟,在長安千萬不要得罪他,說他在士林中清譽最盛,乃是當朝詩詞之魁首。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一首詠柳,道盡了春色百態,此詩一出,風靡長安,一時間長安紙貴,本官現在讀起來,腦海中還能想出翠柳的身姿,好詩!好詩啊!”李安讚賞的說道。

說完就朝外面邁步走去,劉衡趕緊跟在身後,繼續說道:“這件事兒,不怕得罪高家,一旦東窗事發,銷官去爵是一定的,如果有人使絆子,命保不保的住都難說,而且快到聖人祭天之時,哪怕這件事兒傳出一點風,高家都吃不了兜著走,下官的以為,不做則已,做就做到高家永無翻身之日!”。

李安走到門口處,停滯不前,看著客廳裡外忙碌的傭人,看了一小會,才轉過身來對劉衡說:“把這份證詞連夜送到刺史大人面前,這種事兒,不是你我這兩個品階不高的小官可以左右的,順便再把這份證詞抄錄兩份,一份送到揚州高家,一份送到昌明,交給我大哥,那份因果,咱們都不沾,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劉衡躬身答喏,之後費解的問道:“縣尊,張相哪裡你該如何答覆啊?”。

“如何答覆?”李安笑著說道:“當然是如實相告啊!既然左右都不得罪,那就全盤脫出,還省得我明日起早審案,到時候你我就坐山觀虎鬥吧!”。

“高,實在是高!各方都知道三泉縣的苦楚,自然不會理會我們這幫螻蟻,況且縣尊是宗室之後,身上還有爵位,等閒不會有人來得罪咱們,縣尊神機妙算,屬下佩服!佩服!”劉衡恭維道。

“好了,不用在這裡拍馬屁了,趕緊派人分頭行事吧,刺史哪裡一定找一個能說會道的,把事情的原委介紹清楚,高家和昌明那邊,只要把口供遞交就好,其他的不要多嘴,明白嗎?”李安說道。

“是,屬下這就派人去辦。”劉衡說完,就轉身下去佈置。

李安繼續站在原地,看著劉衡離去,跟著天上的金烏一起,一點點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李安正要回到座位上,可聽到不遠處的長廊有嬉笑攀談聲傳來,李安的妻兒全部在晉陽,府邸中只有自己一個正經主人,敢如此張揚的,也只有自己的寶貝侄兒了。

果不其然,李拾遺和宇文璋從客房處走來,二人眉飛色舞,也不知在談論什麼,李安輕咳一聲,打斷了二人的交談,李拾遺見李安站在門口,微笑著看向自己,趕忙上前告罪道:“十二不知八叔在門口等候,還請八叔恕罪!”。

李安將身前的李拾遺扶起,寬慰道:“八叔閒來無事,就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晚霞,不知者不怪,起來吧!”。

之後對李拾遺身後的宇文璋說道:“宇文兄,在下備了點濁酒,給宇文兄和十二洗塵,還望宇文兄不要嫌棄啊!”。

宇文璋趕忙抱拳回禮道:“承蒙李兄宴請,在下感激不盡,哪敢有嫌棄之意!”。

聽到宇文璋的回答,李安也就不在客氣,將二人引到廳內,安排好座位後,問道:“剛才,我見十二和宇文兄有說有笑,不知道是什麼稀罕事,不如講出來,大家一起參詳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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