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江騫自始至終，都沒有睡。

年後開完做好全年銷售計劃並結束會議後，他最近便一直在接待來訪的客戶們。

越是忙碌的時候，他就越是會經常性的想起她。

不知道這幾天她有沒有吃好睡好，也不知道父母的事情她處理的如何了。

她最近總是吃得不多，睡得也不好，正好有個客戶的副經理過來送了一盒人參，他早抽空安排秘書打包好，這次就帶回來讓劉姐燉了，給她補補身子。

今天上午，公司高管會議結束後，他拎著東西往外走，還碰到了要去食堂的姚南星。

“呀，江老大，怎麼這麼急著出門，不吃午飯嗎？”

“不了，我得回家一趟，你慢慢吃——”

“嘖嘖嘖，看來Seraphine不光是個好秘書，更是個好老婆......看把我們大江總喜歡的，一時一刻也不想分開......”

八卦的姚南星一臉羨慕的自言自語，被已經走在前面的江騫聽到，回過頭瞪了她一眼，嚇得姚南星趕緊收了聲。

開玩笑，作為銷售部總監，江騫可是她的直屬領導人，要不是他們之間還有徐天尋這一層關係，她也沒這個膽子和不苟言笑的江騫開這種玩笑。

只不過，姚南星不知道的是，江騫的內心倒是很享受這個玩笑的。

他越來越覺得，他們如今越來越像一對正常的夫妻——

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人......

從發現他的秘密以後，她的臉上也有過失落，卻也從來沒有嫌棄過他。

所以，那個號碼，他也很久沒有再撥打過了。

他甚至覺得，如果能夠一直這樣下去的話，雖然尊嚴讓他無法去醫院治療，但他也許會做一些其他的努力，讓她也能真正體會到作為女人的快樂......

回家時剛剛三點多，他把人參給劉姐準備上，聽說她睡了，便輕手輕腳來到臥室，原本只是想親吻她一下就去書房回覆工作資訊的。

可是，自從他們度蜜月回來後，他就很少見到她能睡得這樣香甜了。

他有點捨不得放下這一切，什麼客戶，什麼年初計劃，什麼檔案......那一攤亂糟糟的工作，乾脆都往後放放吧。

此刻他只想陪著她，輕觸她的肌膚，感受她的呼吸，他們一起把窗外冬日的暖陽熬到下山。

一切美好，都被她呼吸急促，面色潮紅，又從口中呢喃出那個名字終結了。

起初，江騫還沒聽清，只是聽到她嗚咽著，面部表情也有些痛苦。

他翻過身子湊近她，聽到了一個很陌生的名字。

“高，高存——”

“求你，高存，求你了，給我，都給我——”

沒過多長時間，這段夢隨著她的不大但刺耳的叫聲落下了帷幕，江騫翻過身子平躺在床上，心臟已如鐵塊般冰冷堅硬。

直到身邊的徐天尋驚醒，被他嚇了一跳，江騫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順勢閉上了雙眼，假裝自已早已經睡著。

聽見關門的聲音後，他重新睜開了眼睛。

呵......

又是，這樣。

又是，這樣！

思緒一下子將他拉到了很早之前，在澳洲讀研的時候，他交往過一個來自韓國的姑娘，他喜歡她的溫柔可愛，沒多久就表白在一起了。

女孩也被江騫的高大帥氣吸引，加上他家境富裕，人也很好，所以，儘管來自不同國家，但最開始的幸福也是真切的，直到——

是啊，直到那次。

同學聚會後，他送喝多的她回寢室，她抱住他，想要藉著酒勁釋放最原始的愛意，可就算哪怕她喝了不少的酒，也發現了他不行的事實。

江騫永遠也忘不了她沒有來得及收回失望的眼神，和從第二天起就開始對他越來越冷淡的轉變。

他深知自已理虧，卻因為已經付出真心不願意放棄，直到有天他去她的寢室送飯，親眼看到她和兩個白人男同學躺在同一張床上。

被發現後，她懶洋洋的扯過被子將自已胡亂的圍住，一臉嘲笑的用英語問他——

怎麼，你不行，就要讓我陪著你一起禁慾當尼姑嗎？

身後的兩個男生也醒了，其中一個點燃了一支菸，聽見這話，嗤笑了一聲。

“What a pathetic creature!”

那一刻，他只覺得血液全部衝到了頭頂，把手中的飯盒乾脆的砸到了那傢伙的頭上，隨後換來了一頓終身難忘的捱打。

透過腫成桃子一樣的眼睛看著自已的女朋友，視線有些模糊了，那女生還圍著被子，抽著煙，一臉冷漠的看著他。

“哥哥——。”

“哥哥是個可憐的男人。”

“如果說這些話能讓哥哥好受一些的話，那我喜歡過哥哥——”

“但我不會和哥哥在一起的。”

“忘了我吧。”

這一次，她說的是韓語。

他能聽懂一些，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教過他韓語，當然，他也教過她中文。

他們經常用蹩腳的口音說著對方的母語，然後笑成一團，最後暖洋洋的抱在一起。

那一刻，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不過還好，混著鮮血和鼻涕，沒人看得出來他哭了。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為誰動過心。

他的生活被工作填滿，愛情和女人，都是沒必要的玩意兒，他不需要。

只是時間久了，難免會有一些客戶和不得不接觸討好的領導“關心”他的婚姻大事，見他條件好，還會挑選一些比較適齡的優秀女孩子介紹給他相親。

他不想見，畢竟見了也是白見，沒有結果的事，做了也是浪費時間。

被問的煩了，他就想要尋覓一個差不多合適的女人，先把婚結了，堵住那些煩人的閒言碎語。

要知道，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普通的庸脂俗粉他自然是看不上的，可美貌聰慧又富有的女人他又無法高攀，或許最初可以，但當發現他的秘密後，對方很有可能會告他騙婚。

再將事情鬧大，就得不償失了。

這是一步險棋，他想要過得更舒心一些，就得找到這樣一個合適的人。

她要漂亮，但又不能太漂亮；要聰明，也不能太過精明；最重要的是，她絕對不能有一個給自已撐腰的孃家——

這樣，萬一一切敗露，他也可以用錢，來堵住她的嘴。

所以，當他升職到西城分公司後，一切就順理成章的發生了。

準確的說，是在她第一次陪他去泰山酒店應酬時，不同於往日的職業裝，那一條天藍色的裙子，和特意打扮的髮型妝容，確實讓他的心微微一動。

在那之後，江騫就有認真考慮過“把秘書娶回家”這件事情的可能性，越來越頻繁的相處後，越來越多的瞭解之後，他按照她手的大小準備了鑽戒，就向她求了婚。

不出他所料，在知道他的難言之隱後，她也沒有過度的計較這件事，甚至——這傻女人，還擔心他憋壞了，想要陪他一起去治療。

看著她認真的眼睛，他動了動隱惻之心，偷偷往她的卡里打了五十萬，算作是對她的補償。

這件事情唯一超出了他掌控的，就是在這不長時間的相處中，他竟有些不自覺的愛上了她。

只是這一次，在他還未沉浸在這段感情中時，就被她的夢境徹底擊潰了。

徐天尋還在外面抽菸沒有回來，江騫躺在床上，沉沉的回憶完過去後，面無表情的翻了個身。

隨後，他從上鎖的床頭櫃裡掏出一個手機，找到一個號碼，發了一條簡訊。

“我今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