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車體嚴重變形,徐坤的屍體和車身融為一體,為了將徐坤的屍體從車中分離出來,只能將車身鋸開,而且得小心翼翼,否則有可能破壞徐坤的屍體。
歐陽趕到時,徐坤的屍體已經從車中分離,身軀嚴重變形,血肉模糊,臉部面目全非,憑外貌已經無法辨認出徐坤的身份。他們的關係亦師亦友,幾年來一直合作無間,看著這位他很器重的還未娶妻生子的年輕警察,他沉默不語,因為任何語言都無法表達他沉痛的心情;他也不流淚,因為他為徐坤的勇敢而驕傲,勇敢是不需要眼淚的,可是他的心在流血。
金都縣公安局院子的花壇邊,歐陽靠在花壇邊默默地抽著煙,眼神迷離,他從未像現在這樣難過。石益民靜靜地走到他的身邊。
“給我來一根!”石益民說。
歐陽遞給石益民一支菸點上。
“你說……我是不是錯了?”歐陽問道。
“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認為你不該這麼做,因為我擔心這起案子被重啟後,很多類似的案子都會被翻出來,這要是順利破案了還好,萬一要是沒成功,不僅我們名譽掃地,而且會讓人民對我們失去信心、失去信任,甚至會造成公安局內部的混亂。不過,後來,我仔細地思考了一陣子,認為你的做法是對的,如果沒發現,那另當別論,既然發現了,作為一名警察,查明真相永遠都是我們的義務,至於查案可能帶來的附加的影響,誰也不知道。而且,我看到你為此付出了極大的努力,我自嘆不如,也真心為你點贊。我知道,徐坤的事讓你自責、難以釋懷,但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每個人在查每一起案子時都有可能發生危險。你是老警察,這些你應該知道。”
“其實上一次我和陳平一起去李子劍家中時,陳平對李子劍的房子充滿了羨慕,我擔憂過他,可是我卻沒能提醒他。”
“你剛來金都的時候有沒有懷疑過我和李子劍關係不一般?”
“老實說,當時的確有想過。”
“這就對了!懷疑不代表就是事實,還得驗證,可是陳平你還沒來得及驗證。”
“想不到他會對徐坤下毒手。”
“你放心,我已經加派了警力,陳平很快就會落網。”
這時,古月從北京趕回來,進入了院內。
“歐隊,石局,你們兩怎麼在這?李子劍抓了嗎?審了嗎?”
歐陽和石益民都不說話,只是抽菸。
“怎麼了?李子劍沒抓著?”古月很疑惑。
歐陽和石益民依然不語。
“徐坤和陳平呢?”
兩人還是沉默。
“是不是徐坤出什麼事了?”她已經有了預感。
“你們說話啊!到底怎麼了?”古月意識到自已的預感可能應驗,有些著急。
“徐坤死了!”石益民小聲地說。
古月愣住了,回來的路上,她一直都非常高興,高興李子劍終於要伏法,高興這個案子終於要完美結束了,她也思考了她和徐坤的關係,如果徐坤再向她表白一次,她會考慮答應他。可是,她終究沒能等到。
“他在哪?”
“法醫室。”
古月扔下手中的行李箱,飛快地跑了過去。
法醫室中,徐坤躺在冰冷的鐵床上,一張白布蓋住了全身。古月緩緩地掀開白布的一角,立刻嚇得把手縮了回去,閉上了雙眼,難以置信,這張她曾經偷拍過的臉龐此刻已變得血肉模糊,讓她不忍直視,彷彿一根針扎進她的心裡。過了幾秒鐘,她再次掀起白布,露出徐坤的整個頭部,她的淚水立刻掉了下來。
“徐坤!徐坤!”她用親切的口吻喊著,這種聲音徐坤生前從來沒有聽到過,“你還沒追到我呢!你再追我一次,你再追我一次,我肯定答應你做你的女朋友,還沒追到我怎麼就放棄了,你不喜歡我了嗎?徐坤,你還沒帶我去騎腳踏車,還沒和我一起去旅遊,還沒跟我約過會呢……”
哭了一會,古月止住了淚水,她雖是女生,但向來堅強,不輕易掉淚,此刻面對自已多少有些喜歡卻永別了的徐坤,內心潛藏的情感一剎那釋放,但當她的理性迴歸時,她控制住了自已的痛苦,找到歐陽和石益民。
“徐坤怎麼死的?”
“是陳平,他收了李子劍的錢,幫他逃跑,徐坤追了上去,在玉崑山上,陳平將徐坤連人帶車撞下了懸崖,目前李子劍已經歸案,陳平還在搜捕中。”
“我請求參與搜捕陳平的任務!”
“這不屬於你的職務範圍,況且你剛從北京回來,還是回去休息吧,放兩天假,我們已經派了足夠的人手,一有訊息,立刻通知你。”石益民說。
“我送你回家吧!”歐陽說。
古月知道自已留在這也於事無補,就坐著歐陽的車回了楓城市的家,而歐陽也回家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再回金都繼續審訊李子劍。
“說說黃家村案吧!”審訊室裡,歐陽直入主題。
“這得從新疆說起。那天,我和張梁開著卡車運了一車廢渣去倒,在翻車斗的過程中,車斗升了一半卻卡住了,當時是我開的車,張梁在副駕駛,他對車和機械這塊比較懂,所以他主動下去檢查,他用力拉了拉車斗,確保車斗不會突然掉下來,然後爬到車斗和車架之間去檢查,結果檢查的時候車斗突然掉下,直接把他壓死了。”
“這麼說,張梁的死是場意外?”
“確實是意外,是機械故障,我當時坐在車上,車斗升降的開關我抬手就能摸到,但是我根本沒有按下開關,車斗卻自動掉了下去,這一幕剛好被黃昇平三人看到,我知道自已有口難辯,他們三人趁機勒索我,我只能給他們錢,就是我後來對黃超的哥哥黃越說的那個數字,每人十萬,這錢並不是劉家棟給他們的分紅,劉家棟雖然對我們非常慷慨,可是他們三個來了不過三個月,劉家棟是不可能給他們這麼多錢的。”
“你想拿回這三十萬,所以殺了他們?”
“不是,是他們貪得無厭,回到家沒幾天就又開口向我要錢,我這才知道我成了他們的提款機,於是我決定殺了他們。為此,我專門去雲南又買了一些昆明相思子回來,並且改進了提取毒素的方法。一切準備好後,我約他們7月15號中午在黃昇平家裡見面,我買了一瓶橙汁,打算在裡面下毒,結果他們不喝,而且煮了粥,開著鍋蓋,打算等涼了以後再吃,我一看,裡面有花生和紅豆,於是趁他們在房間裡看電視,我偷偷將相思子加入粥中,又把提取好的相思子毒素加進去。看著他們喝了粥之後,我才放心地走了。”
“你這次給了他們多少錢?”
“一分錢都沒給,我約他們是去跟他們談條件的,當然我為了敷衍他們,答應再給他們每人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