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晴朗的早上，古月在市公安局附近的一家咖啡館悠閒地喝著咖啡，心裡想著相思子檢測報告中的資料和看過的兩個案卷上的資料，她的心裡有個假設，也有一個疑問，於是她想到了曾經教過她的藥物學教授，正好DNA分析和比對結果還沒有出來，她決定去向這位老師求證。

檢測結果出來後，古月立刻打電話讓徐坤來接她，兩人火速趕回金都。

“古月，彙報一下情況！”金都縣公安局大樓二樓的會議室裡，歐陽道。

“從頭髮和菸頭中成功檢測到了DNA資訊，都是黃昇平、黃超和黃龍三人的，陳平送來的菸頭雖然提取出了李子劍的DNA，但是沒有DNA能跟他匹配上。”

“相思子呢？”歐陽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語氣也一如既往。

“我對兩處案發現場發現的相思子以及金山鎮水庫的山中採摘的相思子做了檢測，並和二十多年前的檢測報告做了對比，發現在黃昇平家粥裡檢測出的相思子毒素的含量是案發現場發現的所有相思子中毒素的十倍以上，說明粥裡的相思子毒素是有人專門加進去的，而不是從破裂的相思子中滲出來的，從相思子中滲出來的毒素只佔很少一部分，考慮到時間帶來的毒素降解等因素，透過數學計算，這一次檢測的資料符合這個假設。而且，透過進一步的分析，還有新的發現，相思子毒素是一種蛋白質類毒素，蛋白質是由肽鏈組成，相思子毒素毒性大部分來源於它的A鏈和B鏈，最主要是A鏈，在黃昇平家中發現的相思子和李姝彤中毒的相思子中，A鏈的含量遠大於從金山鎮水庫山中採摘的相思子中A鏈的含量，也就是說，黃昇平家中發現的相思子以及李姝彤中毒的相思子比金山鎮水庫山中植株所結的相思子毒性要大得多，黃家村案和李姝彤案這兩個案件現場發現的相思子中檢測到的毒素含量相當，很可能是同一種相思子，這明顯和金山鎮水庫山中植株結的相思子不同。”

“這個結論的可信度有多少？”

“為了確認這個假設，我專門去找過我的老師，他是藥理學教授，一生致力於藥理學及毒理學方面的研究，這一領域，即使在全國範圍，他也可以說是權威之一，他肯定了假設的科學性與正確性，並做出了和我一樣的結論，因此，可信度接近百分之百。”

“也就是說我們有理由懷疑這兩個案子是同一個人乾的，至少相思子的來源是一樣的，可是，在黃家村案中，兇手為什麼要在加入相思子種子後，還要加入提取出的相思子毒素，或者是先加入提取的相思子毒素後，再加入相思子？從檢測報告來看，相思子種子中的毒素足以奪去三人的性命。”

“如果是先加入相思子種子，再加入提取的毒素，很可能是因為兇手不確定相思子種子中的毒素能否殺死三人，所以加入了濃度更高的毒素，以確保殺死三人。如果是先加入毒素，再加入相思子，也許是為了躲避偵查，製造三人誤食相思子的假象，讓警察以為粥中的相思子毒素全是從破裂的種子中滲出來的，奇怪的是當時的鑑定中，已經檢測出粥中毒素的濃度超出正常的範圍，可是當時警方依然做出了三人誤食相思子而中毒死亡的結論。”

“以我的經驗，在那個年代，做出這樣的結論是有可能的，一是當時對這類毒物的研究還不夠全面和深入，也沒有相應領域的專家作為顧問；二是由於辦案人員個人的能力以及來自於破案的壓力。也許還有其它一些原因，比如找不到其它有力的能證明案件是謀殺的證據，這一切導致了這樣的結果。某種程度來說，這是當時所處的歷史時代的限制。”

古月的臉上依然是疑惑的樣子。

“就拿疑難命案積案攻堅行動這事來說，行動開展以來，每年都有幾千起命案積案得到偵破，幾千逃犯被抓獲，這主要是由於當時所處時代的科技方面的限制，而現在，這種限制正在被逐漸消除。類似這種案件性質不明朗甚至案件性質定性錯誤的案子，也會存在。而作為警察，我們就是要糾正這種錯誤，還原事情的真相，還被害人一個公道。”

“歐隊，我懂您的意思！我一定竭盡全力。”

歐陽感到很欣慰，無論是古月，還是徐坤和陳平，都是一撥就懂，一點就通，而且聰明能幹，未來可期啊！

“你剛剛說到提取的相思子毒素，也就是說兇手當時已經掌握提取相思子毒素的方法，古月，以你的經驗來看，提取相思子毒素的人需要具備什麼樣的能力？”

“提取相思子毒素的難度和想要提取的濃度有關，如果想要從相思子種子中提取百分之九十以上甚至更高濃度的的相思子毒素，不僅需要這方面非常專業的理論知識和實驗能力，更重要的是需要一系列科技含量相對較高的儀器裝置。但是，如果想要的濃度比較低的話，一般人只需要簡單的工具，透過破碎、壓榨、離心、萃取等簡單操作，就可以輕易得到濃度在百分之三十左右的的相思子毒素。從黃昇平家粥中的檢測結果來看，這個推測很有可能。”

“按你這麼說，幾乎每個人都能提取出相思子毒素？”

“理論上，智力和理解能力正常、掌握基本化學和生物知識的高中以上學歷的人都可以透過自學掌握提取相思子毒素或者其它化學物質的技能。”

這樣的結論再次超出了歐陽的認知，這樣的劇毒物質竟然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得到，讓人害怕，不過，以歐陽的經驗來看，這樣的結論是完全站得住腳的，面對危險物品，關鍵是看人們怎麼對待。有時候，毒藥和解藥只在一線之間，而人心的善與惡也只在一念之間。由於李子劍的DNA未能成功匹配，無法確定李子劍是兇手，也就得繼續尋找其它的線索，目前來看，那幾顆在現場發現的相思子可能是突破口。

“把檢測報告歸入檔案吧！”歐陽把看完的報告交給古月。

受古月啟發，歐陽拿著相思子自已開車來到楓城市找一位植物學方面的林教授。

林教授接過相思子後，摘下眼鏡，站在在窗戶邊，右手用鑷子夾著相思子，左手拿著放大鏡，對著相思子反覆地觀察，看完一顆，又用鑷子夾取另一顆，過了一會，他放下放大鏡，走到正坐在沙發上等待的歐陽跟前，歐陽見林教授過來，立刻起身。

“這兩顆相思子表面上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但是在放大鏡下能發現，這顆表面紋理更粗糙，”林教授指著小盤子中的一顆相思子，“這一顆表面紋理要細膩些。”他又指著另一顆。

“你等一下！”林教授說完，又來到窗邊的桌子旁，左手拿鑷子夾住相思子，右手用小刀把相思子切開，在表皮上切取一小塊薄片，用鑷子夾到一塊小玻片上，往玻片上滴兩滴液體，用水沖洗，並用濾紙吸取多餘的水，最後取另一塊玻片蓋住，輕輕地壓一下。對於另一顆相思子，他也進行了同樣的操作。接著，他坐在桌子旁，將玻片放在顯微鏡的載物臺上，緩緩調節著顯微鏡，認真地觀察。

過了一會，林教授從書架上找到一本厚厚的書，封面上寫著“有毒植物大全”，他捧著書來到歐陽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戴上眼鏡，一頁一頁地翻著書，仔細地尋找著什麼，翻到目標頁後，把書放到歐陽面前。

“透過顯微鏡觀察相思子的表皮細胞，可以發現其中一顆相思子的細胞較大，細胞壁相對較薄，另一顆恰恰相反，根據這本書上的記載，前者應該只在我國雲南地區有，主要是昆明和大理地區，被稱為昆明相思子；後者在我國南方地區的山林普遍生長有。前者顏色更鮮豔，表面相對光滑，毒性也更大。”

歐陽拿起書，仔細地看著，書上圖文並茂地介紹了各種相思子的特點。

“昆明相思子的毒效能達到其它品種相思子毒性的多少倍？”

“沒有人作過詳細的測量對比，不過，根據各種資料綜合判斷，估計在幾十倍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