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大黑將軍請坐。”
這會兒,薛義已經開始用一口流利的瀛洲語與大黑第一次做正面的交流。
這讓大黑非常意外,薛義居然能夠將瀛洲語說得這麼流利,當然了,這會兒作為戰俘,大黑也沒有什麼閒暇的心情去問薛義這種問題。
直接就在這橫屍遍佈的戰場重心,邊軍的人拉來一張小桌子和兩張小椅子,甚至連水都沒有備著,兩方的最高將領便直接坐下,開始準備簡單的談話。
在兩方的最高將領坐下來之後,無論是邊軍還是那些屈尊投降的秋田巖人們都直接往各自營區的方向撤退。
當然了,雖說是各自撤退,但作為投降的一方,秋田巖人們需要棄械才能夠撤退,畢竟這是投降一方所需要做到的戰場規矩。
大黑一開始是不同意己方棄械的說,但薛義對此態度非常堅決。
“要是大黑將軍的人不棄械的話,那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呢?到時候要是談一半,秋田巖的武士們帶著兵器衝上來,將本將軍碎屍怎麼辦?”
“呵呵!薛義大將軍號稱是‘南濱戰神’,連本將軍這‘秋田巖第一武士’都敗於你手下,還有人能把你碎屍的?”
“這可真難說!”
薛義當時是一臉笑意調侃著大黑:“我怎麼知道,大黑將軍您是不是真的就是‘秋田巖第一武士’呢?我看您手下那幾個將領武藝高強得,隨便哪個都能夠輕鬆擊敗我呢!要是他們不棄械撤退的話,那為了保證我的性命安全,我可沒辦法在這裡坐著耐心的跟大黑將軍談呢!”
說罷,薛義當時還一臉邪惡笑意的湊近了大黑耳邊:“到時候,我就只能夠將大黑將軍您的性命了結,然後趕緊逃回我們的防禦工事裡面,等著秋田巖武士們在最短的時間裡面選出新的頭目後,再與某位新頭目所帶領的秋田巖部落繼續大戰……哦!到時候,都不知道還叫不叫秋田巖呢,呵呵!”
“不用威脅我了!”
儘管大黑已經神色大變,但他還是儘可能的維持著表面上的冷靜,因為薛義在自己耳邊所補充的話語是非常現實的,並不是隨便杜撰或者吹噓出來的內容,這會兒自己也需要好好掂量。
“我知道該怎麼做!”
在大黑向薛義徹底的妥協了之後,秋田巖的武士們總算是在原地放下了器械,以最快的速度撤離主戰場,而邊軍也一樣,看著秋田巖人都棄械離開主戰場了,邊軍也在伍次龍、高逸、陳笑三人的指揮下,有序的撤離。
如此一來,主戰場上除了那些遍佈的橫屍外,也就剩下薛義與大黑兩位最高將領外加一桌兩椅罷。
隨著海風呼嘯,兩人的頭髮也隨風飄散起來,但無論是薛義還是大黑都沒有閒暇的心思去整理頭髮。
大家都選擇了直入主題,儘快將這場和談解決。
“不知道薛義大將軍找我談些什麼呢?”
“談一談黑木少將軍的問題呀。”
“嗯???”
大黑當場神色一緊,自從知道資源船隊被漢人偷襲拉回去了之後,大黑便沉浸在了喪子的痛苦當中,但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漢人在南濱的最高將領,居然主動的與自己提及了自己兒子的問題。
“薛義大將軍,我兒子,在你們邊軍手裡?!”
“你兒子,肯定不在我這裡,但我知道,黑木少將軍不僅沒事,還被好生供養著呢,大黑將軍不用太過擔心黑木少將軍的問題。”
“所以,我兒子在哪裡?!”
“我都說了,大黑將軍不用擔心這些問題了。”
“哼!!!”
見薛義不肯告訴自己,黑木此時正在哪一方手裡,大黑雖說非常氣憤,但他也是相當無奈的說——人在別人家手中,自己就算再氣憤,又有什麼用處呢?
說到底,自己此時非常被動,哪怕不願意被人牽著鼻子走,但最後還是得乖乖的跟著別人屁股後面走。
“所以,薛義大將軍,你們要怎麼才肯將黑木少將軍交還給我們呢?”
“嘿嘿,黑木少將軍非常想家,他非常想回去瀛洲島,回到秋田巖故土,所以呀!寫了一封親筆信給他的父親……哦!就是寫給大黑將軍您的一封信呢。”
一邊說著,薛義從兜裡掏出了信封,因為剛才與秋田巖人大戰了快兩個時辰,這會兒信封也已經被擠壓得變皺了,但還好沒有任何破損。
薛義一邊將信封給撫平整,一邊呢喃著道:“還好剛才大黑將軍剛才刀下留情呀,這才不會將這封黑木少將軍的親筆信給整裂開了呢。”
將信封給撫平整到不像剛才那麼到處皺褶之後,薛義這才用雙手遞了上前:“大黑將軍,要不看看黑木少將軍的親筆信後,咱們再繼續聊聊?”
“好!”
儘管薛義口口聲聲說是“黑木少將軍的親筆信”,但大黑對此還是持著一個非常懷疑的態度。
當大黑緊張兮兮的開啟信封,將信紙展開了之後,那熟悉的文字與筆法就足以確定,這確實是自己兒子黑木的親筆信來著。
“我的兒呀!你沒事就好!”
這會兒還沒有看到信裡面內容是什麼,但現在能夠確定自己兒子還活著,大黑的心也總算是徹底踏實了下來——哪怕秋田巖人骨子裡的性格再怎麼殘忍再怎麼暴躁,但秋田巖依舊是人類這一高等動物裡的一支,依舊有著親情在。哪怕低等動物裡,都有“虎毒不食子”的說法,更何況是人類呢?
雖說是不至於熱淚盈眶,但大黑帶著激動的心情,緩慢的看著自己兒子的親筆信,無論是字跡還是行文風格,都非常明顯是自己兒子的筆墨,這不是隨便找一個瀛洲人就能夠模仿出來的說。
信裡面的內容也是相當的簡單實在,黑木非常真情流露的表達了對自己老爸的思念之甚,簡直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後,便開始給自己老爸敘述了自己在南濱被當作“座上賓”招待著,吃得好、住得好、睡得香。最後,便生硬的轉折成為自己對瀛洲島,對秋田巖故土的思鄉之情,對於趕緊與自己老爸回到故土的渴望。
雖說信裡面各種轉折都很生硬,簡直是尬得不行,但這已經是薛浩然在地牢裡面“溫柔”的要求黑木修改了再修改之後,算是最流暢最煽情的一版了。
由於對自己孩子的思念,大黑捧著這封篇幅不算太長的信看了足足三遍,這才緩緩的嘆了口氣,將信紙放了下來沉思著。
薛義倒是沒有打擾大黑沉思,甚至還非常大方的示意道:“大黑將軍可以直接將黑木少將軍的親筆信拿回去,我們不介意。”
“不用了……”
大黑一臉神傷之色搖了搖頭,許久後才又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唉!黑木,在南濱過得可好?”
“黑木少將軍在南濱,廣府陵署待他如座上賓,至於黑木少將軍是吃胖了還是削瘦了,這個我可真不知道。畢竟廣府前線,大黑將軍您為兒報仇心切,再加上西野總統領三頭兩頭的就往我們兩側陣地襲擊,我確實是跑不開回後方見黑木少將軍嘛。”
大黑也是難得的捕抓到了薛義這番“鬼話”裡面的重點,只見其一臉狐疑之色問道:“那薛義大將軍的意思就是,我兒黑木,在廣府陵署手中。”
“怎麼可以這麼說呢?”
薛義非常認真的糾正著大黑這番話:“黑木少將軍是被廣府陵署的請來南濱做客的!不叫什麼在誰手中。黑木少將軍,來到南濱是客人,可不是人質,也不是囚犯,大黑將軍的用辭不太恰當呀!”
“那意思就是,我們秋田巖的資源船隊,也在廣府陵署手中了?”
“都說了,不是能叫做在誰手中咯!”
“你……”
大黑簡直都快氣炸肺了,但畢竟自己此時的境地太被動了,這會兒已經不止自己是戰俘這麼簡單了,還有自己的獨生子黑木也在漢人手中,甚至後方幾十萬秋田巖勇士們都在等著自己的命運呢。
“哼!那薛義大將軍的意思是,我兒黑木與我們秋田巖的資源船隊,都被廣府陵署請到南濱‘做客’了?”
“沒錯!都在廣府陵署那邊!”
見大黑乖乖的被自己牽著鼻子走,連話都開始改口了,薛義總算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次,也算是廣府陵署的蘇鎮督委託我,向大黑將軍表達了談判的意願。”
“談判什麼內容?”
“既然大黑將軍願意與我們南濱方面談判,那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
薛義恢復過一本正經之色,開始進入主題:“既然黑木少將軍回家的意願強烈,那麼廣府陵署也就不準備繼續強留黑木少將軍繼續在廣府當座上賓了。所以,希望大黑將軍能夠帶著黑木少將軍回瀛洲,回秋田巖故土。”
“薛義大將軍果然會說話!”
大黑瞥了薛義一眼:“想用我兒當人質讓我們撤兵就直說!用得著找這麼多借口?”
“這絕對不是人質談判……”
對於大黑這番話,薛義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我們不僅是希望大黑將軍帶著黑木少將軍回瀛洲,回秋田巖故土,我們邊軍和廣府陵署商量後,還決定將秋田巖的資源船隊還給大黑將軍。”
說到這裡,薛義頓了頓後,突然嘴角一揚:“作為誠意,我們還打算將福島縣人的資源船隊作為贈禮,一同讓大黑將軍拉回去瀛洲島。”
“嗯???”
“然後,我在這裡也善意的提醒大黑將軍一句……”
薛義神神秘秘的站起身來,湊到了大黑耳邊:“現在瀛洲島傾巢而出,戰鬥序列都集中在了南濱,這會兒大黑將軍將兩支部落的資源帶回瀛洲島的話,足夠發動起一場統一瀛洲島的戰役了!”
“一統瀛洲島呀!這可是瀛洲歷史上所沒有過的宏偉功績呢!那大黑將軍,可就會成為瀛洲島第一人,瀛洲島第一武士了!”
說罷,薛義玩味一笑,緩緩的坐了回去,非常有興致的看著大黑臉上表情各種變化。
相信自己已經將話說得這麼明白了,大黑就算再愚蠢,他也能夠感受得出來,這裡面的誘惑是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