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風過後,凌晨那平靜的海面上瀰漫著騰騰大霧。
海面上的空氣都是溼潤的,在這種大霧天氣中,想要生火都是一件非常難的事——麻布、稻草、木柴,在空氣中放置不到一刻鐘便都已經潮溼了,除非是在的船艙,才有可能生的起生活用的火焰。
在無法生火照亮前方海平面,且又是大霧天氣的情況下,大黑與西野都非常默契的將主艦及其他大船上的明哨崗都撤了。
反正可見度相當之低,就算保持著哨崗也沒有用,還不如讓他們都輪休,白天有精神照顧得更加周全些。
當然了,上個夜晚才吃過癟的大黑和西野,自然得加強好好船隊周圍的巡邏工作了,他們不僅是派出了更多的小船到船隊周圍進行不間斷的巡邏,最重要的是,安排了非常多的暗哨到船艘下方盯著。
這些負責盯著海平面那些神出鬼沒的“水鬼”的暗哨們,都被大黑和西野非常強調過:要是再發生昨晚被偷襲後方的情況,那所有暗哨都直接斬首祭天!
讓大黑與西野慶幸的是,廣府陵署的“交響樂團”在差不多三更天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再來“獻禮”了。
大黑和西野也總算可以稍稍送口氣,甚至都默契的不相約喝酒,或叫歌舞伎前來主艦載歌載舞消遣的,而是趕緊回到各自的船艙裡,將腦袋裡的雜念驅散一空,抓緊時間睡個飽覺才實在。
誰知道廣府陵署這煩死人的“交響樂團”,什麼時候又捲土重來了呢?
特別是在秋田巖與福島縣聯軍中,負責動腦子出主意的西野,他也有在絞盡腦汁,想辦法將廣府陵署的“交響樂團”給趕跑,但無奈的是,西野已經超過十二個時辰沒有睡個好覺了,這會兒再好的腦子也沒辦法靈光。
所以還是趕緊兒睡個飽實,讓大腦冷卻冷卻了,再想想看有啥能夠根植的辦法,目前這種敵來我趕的方式,也只能稍微減輕影響罷。
哪怕是在耳朵裡塞些棉絮團或者棉麻團,那也是降低不了多少分貝值,而且耳朵會非常不舒服。
甚至乎,因為廣府陵署今天連番的“聲波轟炸”,秋田巖與福島縣的好幾名武士,因為本身有著心臟病,而心臟負荷承受不住,直接是在船上吐血暴斃……
就算其他人身體沒問題,而沒有因為這連番的“聲波轟炸”而猝死,那多少都會精神上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
輕度者會因此而難以入睡,或者是剛入睡沒一會兒就被吵醒過來,而導致精神不振。
重度者就像大黑一樣,脾氣變得更加的狂躁,難以自控。甚至出現了好幾個原本就性格暴躁的武士,在莫名其妙下不斷頂撞上官的指令,最後被直接處以了斬首極刑。
雖說造成的殺傷還是比較小的,但這只是第一天罷!
要是廣府陵署的“交響樂團”持續轟炸上一個月,那估計秋田巖人和福島縣人只會趕緊掉頭回瀛洲島好好睡上一年半載的,啥仗都不想打了都。
啥登陸南濱,啥統治大漢,啥侵佔華夏大陸的春秋霸業的,還是留給大阪府人和長崎府人們去加油吧。
在凌晨之後,整個海平面很快的恢復了寂靜一片,廣府陵署的“交響樂團”估摸著也因為奔波了一整天累得夠嗆,這會兒已經回去休息,沒有再過來“聲波轟炸”了。
離開船隊負責巡夜的巡邏船隊,一開始還是非常謹慎的,畢竟大霧天可見度實在太低了,所以他們需要小心翼翼的巡視,別一不小心就掉進了漢人設下的埋伏當中,甚至連回去通風報信都做不到。
雖說巡邏船都配備著煙花彈,隨時通風報信用。
但熟悉大海的浪人們都相當清楚,這種潮溼得空氣溼度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天氣,連火都生不起來,又怎麼點燃煙花彈呢?
然而,謹慎的巡視了一輪之後,浪人們內心就更加疑惑了。
居然是平靜得相當可怕,似乎漢人並不準備在今晚又搞些什麼小動作?按兵不動,好生休息?
這種與昨晚形成鮮明對比的平靜,浪人們疑心病就更重了。
由於大黑與西野已經休息,沒辦法請示什麼指令。巡邏船隊的負責人也只能自己下主意,將隊伍分散開,兩兩一隊,將巡邏範圍的半徑擴大三分之一,巡視過後統一回報。以確保今晚浪人不會再來搞什麼小動作。
經過了新一輪的巡視之後,巡邏隊集中彙報情況,確定了周圍確實是沒有任何的船隻出沒後,大夥們這才稍微安心下來。
“這些該死的漢人太狡猾了!我們得保持高度的警惕!”
巡邏船隊的負責人還是比較謹慎的,並沒有因此而放下戒備之心,繼續保持著在安全範圍內巡視。
畢竟要是出什麼問題的話,其他人被怎麼處置不知道,他這個做巡夜負責人的,肯定是死罪難逃了。今天才目睹了昨晚那些哨崗們,因為鬆懈對待值夜而導致被漢人夜襲,最後都被處以斬首極刑的血腥一幕,到現在他可還心有餘悸呢。
這個負責巡邏船隊的浪人,最後確實是因為自己的謹慎而保住了小命——在船隊第三輪巡邏開始不久後,便發現了漢人的軍艦來勢洶洶!
最重要的是,這次可不是小漁船燒著稻草來虛晃一槍,也不是乘坐著快艇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交響樂團”又來“聲波轟炸”,而是實打實的戰艦來襲!
雖說因為大霧天氣的緣故,巡邏船也看不清楚漢人派出多少船隻、多少兵力前來夜襲,但那杆廣府陵署的旗幟舉得高高的,甚至都換成了白黃相間的底色,就生怕他們看不見似的……
浪人巡邏船隊的負責人趕忙擦起火石,想著生起火點燃煙花彈通知主艦的,但非常無奈,空氣溼度這會兒已經到了一個極點了,甚至火石剛拿出來就已經是溼的,連煙花彈的引線都是受潮了。
無奈之下,這負責人只能將手頭的兩顆火石丟掉,趕緊安排兩艘巡邏船全速掉頭回去通報:“你們的,趕快回去,通知大黑將軍和西野總統領!漢人又來夜襲了!又是廣府陵署的人!”
“是!!!”
“其他人,進入戰鬥狀態!”
在主艦做出作戰指令之前,巡邏船隊也只能硬著頭皮硬戰了。畢竟他們也是戰鬥序列的成員,哪怕接收到作戰指令了,他們也一樣逃不脫作戰的,既然如此,為了後方船隊的安全,就只能夠儘可能的拖延漢人船隻的前進速度了。
聽著長官下達準備作戰的指令之後,船上所有人準備好弓箭,俯下身對著前方做好瞄準。然而問題是,他們實在是難以找到準星,霧氣實在太濃厚了,除了那一杆杆寫著廣府陵署的旗幟外,也就依稀能夠看到船身罷。
海戰,主戲便是雙方船隊在接近時的遠端對攻!
遠端對攻可以說佔據了海戰過程的百分之七十。到了雙方船隻對碰上,開始展開近身白刃戰的時候,能夠進行作戰的人員基本是剩下不到四成,其他的死的死,傷的傷,要麼只是負責操作重弩火器的技術兵,都還沒展開白刃戰,這些不會打仗的技術兵們基本都會被安排撤退了。
浪人在兵器的研發上落後大漢太多了,瀛洲島六大部落可沒有像“鋼鐵大亨”鄭家這般源遠流長的大家族存在,而且各個部落各自鑽研各自發展,彼此之間的科技也從來不做交流,所以科技發展的速度如蝸牛爬行一般。
在這點上,大漢和大商兩大戰了幾百年不停歇的帝國,思想上倒是開明得多了——不止是商貿上往來頻繁,在基礎科技上也是每年都有進行交流會,互相促進發展。
當然,頂尖科研技術方面,兩大帝國自然是各自緊緊攥手裡的。
浪人雖說也有火器,但他們的礦產資源匱乏以及冶煉技術落後等原因,火器產量極其低下,基本只足夠配備在大船艦上,想巡邏船這些輕小的船隻上,是不可能配備著火器或者重弩這些玩意的,自然,巡邏船上也不存在著技術兵這種稀缺人群。
所以,巡邏船上全員皆兵,每個人都放下武士刀,張弓搭箭對著前方那些徐徐駛來的軍艦便是一頓箭雨猛射。
“嗖嗖嗖……”
“嗖嗖嗖……”
雖說是在大霧天氣中,但箭矢還是相當有衝擊力的,基本每一根都衝破了雲霧,保持著出弓時的勁道,直往軍艦駛來的方向去。
在一輪搭弓猛射過後,巡邏船上便全員蜷縮起來趴下隱蔽——按照以往的交戰經驗,在己方搭弓猛射了一輪後,漢人肯定也是一輪報復性的猛射,而且,漢人的長工張力更好,勁道自然會更猛了。
甚至乎,有些浪人已經抱著頭,默默的祈禱著:如果自己在戰場上不慎戰死的話,瀛洲神靈一定得保佑自己的亡魂能夠獲得超度。
然而,在心驚膽顫了好一會兒後,這些本已經做好為大船當炮灰,拖延漢人軍艦行進速度的巡邏船武士們詫異的發現,漢人居然沒有朝著他們這個方向一頓猛射? 這是怎麼一回事?
巡邏船隊的負責人倒是當機立斷,見漢人遲遲沒有朝著他們的方向出箭了,他的大腦馬上給出了判斷:“那些該死的漢人一定是想用最短時間,衝刺到我們的船隊附近,我們將所有的弓箭都射到他們身上,為西野總統領與大黑將軍,爭得更多出兵時間!!!”
“好!!!”
在巡邏船隊負責人的帶動下,兩個部落的武士便像是發了瘋的一樣,將船上所配備的箭矢用最短的時間,盡數射出。
然而,這些正在用吃奶的力氣瘋狂射箭的浪人武士們絕對不會知道,此時在前方的某一艘軍艦上,廣府陵署指揮團中的陳主將可正趴在厚厚的稻草堆裡面偷笑著呢:“嘿嘿!沒錯了!要的就是這種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