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浩然吃著午飯的時候,歐陽子也沒有開口打擾,就對座著喝茶,看著薛浩然像惡鬼投胎一般的狼吞虎嚥。
然而歐陽子也是相當好奇,薛浩然這闊綽的紈絝子弟,居然這麼不講究吃相的? 那些靠背景上位的紈絝子弟,歐陽子還是見過不少的,一個個那可都相當講究禮節上的東西,特別是在宴席上,那是一個做得比一個體面。
看著對座的薛浩然這狼吞虎嚥的吃相,再聯想昨晚在天香樓酒席上薛浩然那相當“江湖兒女”的喝酒方式,歐陽子卻又覺得,這傢伙似乎也沒有以前見過的那些紈絝子弟那般形式主義?
“咦,歐陽督察你不吃點嘛?”
薛浩然同樣注意到了對座的歐陽子正在觀察著自己,但看著歐陽子只是要了杯熱水在對座看著自己吃午飯,薛浩然也沒有想太多,甚至還覺得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要不,我給你點個飲料吧?檸檬茶咋樣?或者,凍檸七?凍鴛鴦?”
“不用……”
歐陽子直襬手:“我中午已經吃得很飽了,薛督察你自己吃就行。”
儘管歐陽子擺手說不用,但熱情的薛浩然還是點了兩杯檸檬茶——到廣府生活後,薛浩然就深深的愛上檸檬茶這種又酸又澀但又爽口的飲品,甚至都取代了珍珠奶茶這種必點飲料的地位呢。
店家都已經將飲料拿過來了,歐陽子也是盛情難拒,稍微尷尬的說了聲“謝謝”後便把自己的熱水放一旁。
南濱四月的天氣基本可以算是開始入夏了,這不比內陸,在入夏之後不僅是炎熱,而且因為近海,所以是一種讓人難受異常的溼熱,也有一種說法叫做“桑拿天”。在這種天氣裡,人很容易暴躁。這會兒有一杯凍飲品嘆一嘆,又不用在外面被毒辣的太陽曝曬,歐陽子對於薛浩然的反感便也稍微的降低了一些。
“下午兩三點,廣府的太陽是最毒辣的。薛督察你要是還不夠的話就再點些東西吃,不著急的。吃完咱們就在這裡坐一會兒吧。”
“那坐一會兒吧。”
也已經吃得七七八八的薛浩然此時只覺得自己如同充過電,回了神,不僅剛才的眩暈感一掃而空,甚至覺得自己精神百倍了呢。
說到底,人是鐵,飯是鋼,人是血肉之軀嘛,還是沒辦法離開吃東西。
店家將桌上的空盤子收拾了之後,也是相當識相的遠離他們倆,畢竟歐陽子前往公寓樓接薛浩然的時候穿著陵衛制服,而普通老百姓們對於陵衛有著天生的恐懼感,都怕這群“白狼們”是來抓人的,哪怕只是來吃個粗茶淡飯,店家們還是會選擇敬而遠之。
這樣倒是好,因為都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這偌大的飯館裡面也就留著薛浩然與歐陽子兩人,再加上店家收拾過空盤子的時候,歐陽子也順便公費結了賬,店家已經放心的回到內堂裡歇息去,所以這會兒歐陽子倒也可以藉機與薛浩然介紹一些陵署內部的情況。
“薛督察,昨晚酒席上你見到的,都是陵署裡面身居要職的弟兄們,包括五個科室刑事科、民事科、反臥底科、內部調查科、總務科的主辦、副主辦,還有十支在編執法隊的隊正,以及各個辦公室的主要負責人……唔,薛督察,應該對於昨晚見過的弟兄們,還有印象吧?”
見薛浩然一臉迷茫的樣子,歐陽子相當懷疑,昨晚那些被薛浩然稱兄道弟的弟兄們,這會兒應該是早就在薛浩然的腦海記憶中被選擇性忘記了吧? 事實上確實如此……
昨晚薛浩然見的陌生人,沒有一百也得有五十吧? 不僅是見得人那麼多,還喝了酒,聊也沒聊幾句,都顧著你一杯我一杯了,薛浩然甚至連名字都沒記得幾個。
這會兒告訴薛浩然誰誰誰是哪個科室的主辦,誰誰誰是哪個執法隊的隊正,又誰誰誰是哪個辦公室的主要負責人,薛浩然怎麼可能對得上人呢? 然而在歐陽子面前,薛浩然可不願意顯得自己太過於失態,哪怕不記得誰跟誰了,但薛浩然還是笑著說道:“記得,當然記得。”
反正,自己作為朝廷特派員,是直接向蘇瀟瀟這“美女蛇”負責的,也不用去理會這些什麼主辦,什麼隊正的。
為了錯開認人這種尷尬的話題,薛浩然刻意的問了歐陽子一句:“那歐陽督察呢?又是什麼科室的主辦嗎?”
歐陽子在聊天上,經驗可沒有薛浩然這麼“老油條”了,被薛浩然這一錯開話題,歐陽子也沒有多想,便回應道:“我呢,以前是刑事科的辦公室科員,後來蘇鎮督上任後,鎮督辦公室人手緊缺,便調任了鎮督辦公室擔當助理一職,所以我現在也算是蘇鎮督的秘書,全權負責陵署兄弟們與鎮督的聯絡工作,包括協助鎮督處理一些棘手案子。”
“了不得呀歐陽督察!”
聽著歐陽子的自我介紹後,薛浩然不由計上心頭,只見其一臉浮誇的驚歎之色——要是老練的蘇瀟瀟在場的話,那她肯定能夠從薛浩然臉上看到一個大大的“假”字。
只見薛浩然既訝異又感慨的對著歐陽子豎起了大拇指:“歐陽督察一表人才,這麼年輕就能夠擔當起蘇鎮督秘書如此重職,想必,只要辛苦熬多個兩三年,這刑事科主辦的位置也該非歐陽督察你莫屬了!”
“薛督察過獎了……”
突然被自己看著非常反感的傢伙一頓猛誇,歐陽子這種並不世故的實在人多少有些措手不及,甚至連臉都紅起來了。但畢竟得禮尚往來,歐陽子也是相當不情願的回應了薛浩然一句:“薛督察才是真正優秀呢,不僅為講武堂高材,還年紀輕輕便成為朝廷特派員,想必……”
說到這裡,歐陽子猛的停住口,突然發現不對勁。
薛浩然這傢伙,完全就是挖坑給自己跳嘛!他誇自己未來會是刑事科主辦,從禮節上回誇,那肯定得在主辦這一級別再上一層了。而主辦這一級別再上一層的話,那可就是鎮督一職。自己正是現任鎮督蘇瀟瀟的心腹,如果誇薛浩然未來會成為鎮督,那不就是變向在詛咒蘇瀟瀟早晚像上一任的馮鎮督一樣垮臺嗎?
如果真這麼誇薛浩然的話,那可就是順著薛浩然挖的坑往裡面跳了!
看著薛浩然那似笑非笑表情,歐陽子儘管是吃癟了,但他還是很不情願的憋出來一句:“……想必以後會是朝廷重臣呢!”
“哈哈哈哈哈!那就希望我未來能夠如歐陽督察所說的一樣,成為朝廷重臣呢!”
看著歐陽子那一臉吃癟卻發怒不得的樣子,薛浩然笑得那叫一個開心爽快。
誰讓歐陽子之前一個多月裡,不僅話都不跟自己說一句,甚至連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呢?最重要的是,不懂得隱藏自己內心表現與情緒波動的歐陽子,對於薛浩然的不爽那表現得簡直可以說是赤裸裸。
雖然薛浩然不知道歐陽子為什麼這麼不爽自己,但大概可以猜到一些:仇富心理?人脈關係?地位危機感? 但無論出於哪種原因,薛浩然就是相當不喜歡歐陽子這種隱藏不住反感,卻又不敢表露出來的性格。
或許,在未來的共事中,歐陽子還會繼續被薛浩然各種“挖坑”吧?
對上“老油條”一般的薛浩然,歐陽子這種“嫩雛”也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