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冷定一雙眼睛盯著自己的手，大腦空蕩蕩的什麼畫面都沒有……

“嘎……”生鏽合頁發出了尖銳的響聲，指甲刮門的聲音伴隨著這聲門響戛然而止。

“雁……老師……”杜冷定腦海裡只有這一個念想，蒼白而乾癟的嘴唇碰出了這三個字。

忽然！

黑暗的門裡閃過兩點亮。

這是……一雙眼睛……杜冷定空蕩蕩的腦袋幾秒鐘之後才做出了察覺。

下一秒，尖銳指甲刮過門板的聲音再次響起。

杜冷定被這聲音弄得頭疼地退後了小半步。

剎那間！ 一雙慘白得猶如刷了白漆的手從門裡伸了出來。

一張臉！

一張滿臉鑲嵌著牙齒的臉，沒有面板，肉裡面全是凌亂的牙齒！

杜冷定頓時呼吸一滯，雙眼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繩子牽引似的緊緊地盯著那一顆顆牙齒。

所有鑲嵌在肉裡的牙齒都是潔白的，它們和似乎燒焦的爛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有門牙有虎牙有座牙，有的半露著，有的深埋在肉裡，有的幾顆擠壓在一起，似乎都已經變形了。

“咳咳咳……”

杜冷定腦袋缺氧地一昏，眼前頓時黑了一陣，他難受地一陣咳嗽。

“呼呼呼……”好一陣，杜冷定才從這陣窒息中緩過勁來。

我……怎麼站在這裡？杜冷定扶著樓梯的扶手，看著空空蕩蕩的走廊，耳邊依舊是飄飄蕩蕩的各種聲音，他能夠依稀分辨得出來就是剛才上樓梯時聽到的聲音。

杜冷定有些慌張的摸了摸脖子，感覺似乎有些涼涼的，並不疼。

剛才……杜冷定朝著那扇門一點點走了過去。

“吱……吱……”

就是這個聲音！杜冷定聽得一驚，立刻就站住了腳步，剛才的一幕讓他心驚肉跳，他不僅能夠確定剛才的人絕對不是雁老師，還能夠確定這個聲音……不是指甲刮門，因為那個女人掐著他脖子的時候，這個聲音依舊在。

那是……杜冷定感覺到頭皮發麻，渾身惡寒，忍不住想到了剛才的那張臉……是滿臉牙齒相互擠壓發出的挫牙的聲音。

想到這裡，杜冷定居然用自己的上槽牙挫了一下下槽牙……

“吱……吱……”這聲音讓杜冷定感覺難受，他離那扇門遠了一點。

“往裡走呀……我在裡面……”

走廊裡幽幽蕩蕩地又傳來了雁閨的聲音，杜冷定入迷一樣地朝著走廊的最深處走去。

走廊兩邊對排著很多房間，統一的都是厚重的木門，不同的是彷彿每一扇門背後都有奇怪的聲音傳出來。

這些在幽暗陳舊的空間裡迴盪的聲音像是一隻手，撩撥著杜冷定最敏感的神經，勾引著他去擰動門把手，把門開啟。

“再往裡走呀……不要停……最裡面的屋子等你哦……”

雁閨的聲音無疑是這些聲音裡面最具有誘惑力的，像一根套在杜冷定脖子上的繩子，一旦他東張西望，便拉一拉繩，讓他繼續朝著自己來。

最終，杜冷定站在了最後一扇門的前面，他的心劇烈地收縮舒張著，每一次血液流過全身，毛孔都跟著發顫，他已經分不清這是因為害怕還是激動。

杜冷定看了看來時的路……黑，猶如一團墨汁一樣的黑。什麼都看不清楚，彷彿自己並不是從那裡走來一樣。

握住了門把手，杜冷定覺得意識似乎又一次被抽空了，似乎門把手連線著另一個世界，一個能夠吞沒所有的世界。

手上肌肉幾乎僵直地擰開了門把手，被開啟一扇縫隙的門緩緩地將門後的世界揭開……

突然！

杜冷定感覺一股濃烈的奶味撲面而來，緊接著便是一陣讓他頭暈目眩的窒息。

“不……不要走……快進來……進來呀……”

“雁……雁老師……雁……啊！”杜冷定高喊了一聲，猛地坐了起來。

“喂喂喂，我說小杜子，睡個覺能睡嚎起來，你也是頭一個。”尹小玉俏生生地站在杜冷定的身邊說道。

杜冷定猛地喘了好幾口氣，才漸漸回過神來，還有些驚魂未定地瞪著尹小玉問道，“你跑到我房間裡來幹什麼？”

尹小玉指了指熱騰騰的牛奶跟切好的麵包說道，“你可別狗咬呂洞賓了，我是來給你送早飯的。”

“我說了多少次不要擅自進我的房間，還……”杜冷定摸了摸有些疼痛的鼻子，“是你剛才捏我的鼻子，才讓我從夢中驚醒的吧！”

尹小玉有理有據地說道，“我看你嘀嘀咕咕地說什麼炎炎……我還以為你中邪了，叫也叫不醒，當然就只能用這種方法了，你也不用太感激本宮……”

“尹！小！玉！你給我出去！立刻！”杜冷定實在有些上火。

“呵，好心當做驢肝肺的東西，我是來給你送早飯，叫你去上課的，不然你又要遲到了。”尹小玉把頭一昂，一副本宮也很不高興的傲嬌樣。

“今！天！星！期！六！”杜冷定感覺自己牙齒都要咬碎了，他馬上就能跟雁老師相會了，卻被尹小玉給打擾了。

尹小玉臉上一抽，昨晚上淨想著杜冷定的事了，居然把週末給忘了，她眼神慌亂地左右晃盪著說道，“那……那什麼……天氣挺好……風和日麗……你知道……好學生嘛……嚴格要求……週末不賴床……”

看著杜冷定臉色越來越差，尹小玉趕緊溜到門邊，嘿嘿一笑，“都是誤會，大家自己人嘛，你慢慢睡，我不打擾了，賽喲拉拉！”

“你給我站住，我保證不打死……哎呀！”慌慌張張從床上跳下來想去追尹小玉，結果被被子絆住，摔了個狗啃屎。

尹小玉離開了杜冷定的家，她得給杜冷定一點時間讓他消消氣，想著今天是週末，恰好有時間解決她心裡的疑問，於是就去到了學校的圖書館。

在應試教育的大棒槌下，中學的圖書館基本是個擺設。多它不多，少它不少，無非是應付上級領導的。

所以，學校的圖書館就被建在了校園最偏僻的地方，不過也恰恰是這樣，所以圖書館週圍成了整個學校最安靜的地方，加上植被和花草的覆蓋，這裡清幽得一陣風吹過都能送來好幾種花香，當然，也能意外地捕捉到一兩對野生情侶。

尹小玉是愛讀書的人，不僅僅是教科書，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書，所以圖書館對於她來說，跟教室一樣熟門熟路。

“小玉，好久不見。”一個低沉的聲音略帶欣喜地歡迎尹小玉。

尹小玉看了看依舊沒有半個人影的圖書館，朝著站在書桌後面的圖書管理員湊過去笑道，“清夢姐，你這裡還是這麼冷清啊。”

戴著口罩的女人有一雙很明媚的眸子，尹小玉很喜歡她的眼睛有時候有一種好像能夠透過這雙眼睛看到繁星的錯覺，但是她不是怎麼喜歡她的嗓音，沙啞得像是一個破敗的風箱。

“有這麼多書陪著，也不冷清，更可況你不是也來了嗎？”女人笑著對尹小玉說道，眼角也跟著笑眯眯地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