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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少女與公雞

大雨瓢潑,雨線串聯,為此間天地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老者與中年人行在雨中,身後跟著的一眾僕役為他們撐開雨傘,未有半點雨滴沾溼衣袖。

中年人王重山緊跟在父親王右韌身後,臉色有些陰沉,甫一走出眾長老議事的院子,便道:“父親為何答允兩位叔伯的要求,竟要立王伯符為下一代家主?”

王右韌放緩了步子,抬首看了看黯淡的夜空,旋即道:“我何時答應過他們了?

只是虛與委蛇而已。你如今已是王家家長,怎麼心性反而越來越浮躁,如毛頭小子一般?”

“但是……”王重山張口欲辯,父親卻並不在意,擺了擺手道:“家主之位干係重大,立誰或是不立誰,可不是一句話就能做得數。

縱然我口頭上答應立王伯符做家主,又會如何?

他王伯符……莫非就能活到擔當家主之責的那個時候?”

王重山聞言,眼睛一亮,表情卻更加陰森:“父親的意思是?”

“雷擊不死樹已有成為天生陰神的潛質,其威能不弱於一個河車初境的強者,要將祂活捉,不付出傷亡怎麼可能?”王右韌喃喃自語,“王伯符又是個每戰皆衝在最前的性子,難保不出現意外吶……”

話已至此,王重山已然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兩人回到自家的庭院,閉鎖房門,在內中密談。

王右韌提醒王崇山道:“王伯符既是其他兩位長老看中的人選,不論何時都必然會派出高手暗中保護他,想要讓他出點意外須得花費一些心思,也得做好事情敗露後的準備。”

“當初所有人都覺得我們請帝姬下嫁王家,是在引狼入室。”王重山點了點頭,面露嘲諷的笑容道,“他們哪裡知曉,我們這是在借他山之石呢?

此事若想萬無一失,還得從祁姓皇脈,從天門借來力量才行。”

王右韌若有所思,沉吟著道:“那個蕭乾與王伯符他們走得較近,也得好好留意一番,可以上報祁氏,看他們是否知曉這個蕭乾的真實身份。

若他是半路救下帝姬,從而被帝姬列為門下供奉的話,一切就好辦多了……”

奉仙城外,范家莊內。

葉寒與范進結伴而行,不時談論兩句學問精要,倒是怡然自得。

拐進一條小路,臨近一處籬笆小院,范進明顯加快了腳步,從身上取下鑰匙,開了門鎖,引葉寒踏足期間,笑著道:“這便是我的居處了,家父母早亡,而今尚未娶妻,所以此地暫時只有我一人居住。”

他神色坦然,絲毫未因屋內頗顯得清貧的擺設而面露尷尬之色。

葉寒以前聽到范進提起過自家狀況,對此也並不意外。

一個沒有女朋友,且醉心於某項事業的直男的居所,能做到乾淨整潔已屬不易,讓他花費諸多心思與金錢布置自己的房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葉寒本身就是個直男,自然直男惜直男,對范進甚為理解。

不多時,范進端來茶水,琥珀色的茶湯裡,茶葉起起伏伏,頗有妙趣——茶葉看起來卻是好茶,與這清貧的居所不符。

“招待好友知己,怎能吝惜一點好茶葉?”范進笑著在葉寒身邊坐下,先行端起茶杯啜飲一口,唇齒芬芳,陶醉道,“更何況,愚弟自己也頗愛茶之清味。”

“與醬燒豬肘相比,卻是各有千秋了。”葉寒咂了咂嘴,面露回憶之色。

范進先前推薦的那家館子所做的醬燒豬肘,風味確實上佳。

念之唇齒似尤有香氣。

范進聞言愣了愣,突然興奮道:“兄長,不如今日中午就留在我這兒吃飯如何?我去隔壁鄰家抓一隻雞來……”

“你莫非要自己做飯?”葉寒奇道。

他只知范進會吃,卻不知對方會做飯。

“我不會做飯……”范進慚愧道,“不過想來做飯也無甚複雜,只要把握火候,注重調味,想來就能做出一桌好飯菜。”

“說起來倒是簡單。”葉寒搖了搖頭,拍手嘆了一聲道,“也罷,今日為兄就露一手給你看看,叫你知道什麼是好飯菜!”

兩人當即商定此事,范進前去鄰家買雞,葉寒則到柴房檢查柴米油鹽一應所需是否齊全。

好在范進雖不會做飯,但也知得準備一些糧米以應不時之需,一應物什倒並不短缺。

他今日來范進這裡,並不是為了吃一頓午飯。

王家已經開出請葉寒參與圍狩雷擊人面樹的條件:一是可在圍獵成功後,從雷擊人面樹這尊天生陰神的藏寶裡挑選兩件,二是可以借閱王家八門武道功法或拳術。

這兩個條件頗為豐厚,葉寒已經答應,再過七日就要與王家子弟一同出發前去月牙谷,他預備用這段時間借閱藏書閣武學,來范進這裡是要與對方暫行道別。

范進不曾拜入宗門,身上無有半點武道修為,葉寒亦想借這個機會把《勝天訣》傳授於他。

葉寒正在清洗柴鍋時,門外傳來公雞的慘叫聲,以及兩個腳步聲。

不多時,有人推開了身後的柴房門,公雞叫聲也在葉寒身後愈發響亮。

他微微側首,看見來者,並非范進,而是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

少女身形單薄,與手裡的公雞相比,讓人忍不住擔心公雞會掙脫她的束縛。

不過現實是任憑公雞如何掙扎,依舊難逃她的鉗制。

她低著頭不敢看葉寒,細碎的黑髮垂下來,遮掩得眉眼細條條的,映襯著她微顯蒼白的臉孔,有種朦朧而羞怯的美。

她顯然沒料到柴房裡有人,看到葉寒站在灶前,連忙低下頭,在原地愣愣地站了站,囁嚅道:“奴不知柴房有人,打擾了……”

葉寒點了點頭,正要回話,詢問來者身份時,范進已經走了進來,滿面歉然:“兄長,鄰家小妹聽說我要買雞回來自己做,非要過來幫忙,我勸也勸不走,哎,這……”

鄰家小妹抬眼瞪了瞪范進,目光接觸范進臉孔時,忽然泛起大片紅暈,瞪眼便沒了氣勢,又低聲道:“范進哥哥,范進哥哥哪裡會做飯啊,他連雞都不會殺,這些事情我做慣了的,還是讓我來吧?”

她鼓起勇氣抬頭看向葉寒,眼裡滿滿的都是宣示主權的倔強。

葉寒作為旁觀者,自能看出女子對范進的情意,樂意玉成其事,於是朝范進攤了攤手,道:“既然有人做飯,我亦樂得輕鬆。賢弟,咱們還是去正堂喝喝茶說說話,等著這位小妹給咱們送上一頓好飯菜來吧!”

“這……”范進被葉寒說得意動,但又有些在意葉寒親手下廚做出來的飯菜味道,一時間猶豫不決。

少女又瞪他一眼,道:“人家上門是客,哪裡有讓客人給你這閒漢做飯的道理?快讓開,我要燒鍋做飯了!”

如此,范進只能無奈地隨同葉寒前去正堂。

在正堂,葉寒說明了此行來意,告知范進自己要暫時離去幾日後,轉而道:“賢弟鑽研學問精要,遍覽名篇,莫不是想從其中窺見武道門徑?”

范進聞言點頭,苦笑道:“此間世界武道雖然繁盛,然終非尋常百姓所能觸及,甚至連窺伺都是禁忌。

兄長見奉仙城中拳館眾多,似乎每一個人都是踏入門徑的武者,但事實並非如此。

尋常百姓想要學習拳法武道,在芝北此地,或拜入一些不入流的宗門,或加入拳館,除此之外,別無他路。

就連大部分參與生死決鬥的人,甚至都無有拳法傍身,只是或為生計所迫,或為仇恨矇蔽雙眼的窮苦百姓罷了。”

他開啟了話匣子,喟然嘆息:“然而不論拜入宗門,或是加入拳館之輩,除非天資絕高到讓人禁不住將他收入門牆的,大多數天資平庸之輩都得繳納老大一筆錢財,才能被收為弟子,如此開始自己的武道之路……”

葉寒對此早有了解。

像風雷宗這般收弟子不看其家財如何的宗門,在此間世界可謂屈指可數。

畢竟即便是一個宗派,欲要長久維持下去,也須要財富支撐——尤其是天門還要從天下宗派抽取重稅,宗門維繫更加艱難,更需要巨量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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