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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縣尉何廣

銅川縣的縣尉何廣原本是本地一個富戶的子弟。家裡算不上大富大貴,但在銅川縣也算是能排得上號的。

何廣的老爹何中平先後生了四個女兒,始終未能得子。偏偏何中平正妻周氏的孃家也是銅川地界上的大戶地主,自身性格也頗為彪悍,對丈夫管束極嚴。

她倒是幫自家老爺納了一房小妾,偏偏小妾生的也是個女兒。

何家是城中商人,論錢財未必比廣有田畝的周家差,但要論人多勢眾就沒法比了。因此何中平本就有些畏懼妻子孃家的勢力,加上週氏本身行事並無大的差池,也幫丈夫納了妾,所以何中平一直也不敢太過分。

可沒有兒子始終是何中平心裡的一根刺,甚至搞得後來生意上都不那麼上心了。

偶爾一次和朋友去喝花酒,喝醉之後睡了一個陪酒的姑娘。第二天醒來何中平倒也沒覺得有什麼,這事兒在這年頭根本算不得什麼,就算夫人知道了頂多也就是甩自己幾天臉色罷了。

偏偏兩個月之後老鴇找上了門來,說那晚陪酒的姑娘有喜了,還一口咬定就是何中平的種。

其實這事兒也是真假難辨,那間小窯子裡的姑娘本就是萬人騎的命,誰知道一不小心懷的到底是哪個的種?

老鴇的本意也只是到處訛一下人,說不定就能訛點兒銀子出來,沒成想碰上了做夢都想要兒子的何中平。

也不知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何中平心裡就是認定了那窯姐肚子裡的種就是自己的。

正趕上那日妻子回孃家不在,何中平就給了老鴇一大筆贖身錢,然後把贖出來的那窯姐偷偷安置了起來。還撒錢讓家中知道此事的幾個僕役閉嘴。

八個月後瓜熟蒂落,還真就是個帶把的,欣喜若狂的何中平就給這個見不得光的兒子取名叫做何廣。

好容易得了兒子的何中平先是欣喜若狂,接下來就開始犯愁了。

自己這唯一的一個兒子也不能一直養在外面啊!可想要讓其認祖歸宗也不容易。

那何廣說白了就是私生子,還是窯子裡的姑娘所生,用不著試探何中平就知道家裡的母老虎不可能接受。

但到底是捨不得、放不下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何中平最後還是一咬牙和夫人坦白了實情。

周氏的反應也沒出他意料,是堅決不允,為此還跑回孃家去了。

還沒等何中平下定決心把何廣娘倆接進家門,妻子的孃家人就找上了門來。

一番鬧劇之後,何中平不得不將何廣母子繼續養在外面,又頂著一臉的傷,低聲下氣的去周家把妻子求了回來。

不過之前周氏在銀錢上對何中平管的並不算嚴,這回知道了外面還有一個野種,何中平手頭頓時就沒那麼寬裕了。

一個窯姐,帶著一個沒爹的孩子,銀錢又接濟不上,日子過的怎麼樣可想而知。當初的不讓進門那事兒又鬧的銅川縣城裡人盡皆知,因此何廣從小就成了別人嘴裡的野種。

爹不敢管,娘沒工夫管,從小又一直活在旁人的嘲笑和侮辱中。何廣打小就養成了好勇鬥狠的扭曲性格。尤其是十四歲那年娘又死了,何廣徹底成了一個只剩爛命一條的野種孤兒。

到何廣二十歲那年,仍然沒有其他兒子的何中平最後一次嘗試了將其接進家的努力,周氏依然不允。

世事本就難料,更何況是在這亂的不能再亂的亂世裡。事情正鬧的熱鬧的時候,周家出事了。

一隊喝醉了酒的胡兵闖進了周家的莊子後狂性大發。

對這年頭的秦人來說這原本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兒,自從這銅川地界被胡人佔了後這種事兒根本就不稀奇。

壞就壞在拉扯中一個媳婦被糟蹋了的莊戶失手打死了一個胡兵。

這下可就糟了。

還沒等周家託的門路起作用,第二日就來了一大隊胡兵血洗了周家莊。

孃家遭逢大難,城中的周氏一病不起,沒多久就過世了。

這對何中平雖然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少了老丈人家這個強援,可對何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事了。

周氏喪期一過,何中平就迫不及待的把何廣接進了家門。

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接進家的不是一個能繼承香火的兒子,而是一個沒有絲毫人性的畜生。

就在何廣正式成為何家公子沒多久,銅川縣就被另一族胡人奪了,還沒等當時的縣令作出投降的決定,有錢有勢又有一群狐朋狗友的何廣就先下手開啟了城門。

胡兵入城後自然是一番燒殺,就連在縣衙參與議事的何中平都死在亂兵之中。

因為獻城有功,何家倒是僥倖逃過一劫。可何廣那個畜生轉頭就把兩個尚未出嫁的姐姐主動獻了出去。

把兩個並沒什麼感情的姐姐獻出去還不算完,何廣也真是個狠人,還把何家所有的家產也主動獻了出去。

又是美女又是財富的,何廣可把胡兵首領哄得高興極了,大手一揮就讓何廣這個沒做夠兩年富家子的地痞做了銅川縣的縣尉。

何廣雖然畜生,卻也不是一無是處,做了縣尉後帶著一幫搖身一變成為了官兵的小兄弟搜刮起民脂民膏來可謂是大才!

雖然所得大頭要上供給當初提拔自己的胡兵將領,可剩下的部分也讓他在很短的時間裡就成為了銅川縣城裡的首富,論資財甚至比之前的何家還要豐厚得多。

鉅富加官身加手上有兵,何廣儼然就是銅川一霸,甚至說是土皇帝都不為過,因為歷任縣令都得看他的臉色。

因此,唐笠其實也是稀裡糊塗的、也算幸運的和剛上任其實沒多久的陳縣令合作坑了何廣一把。

何廣這些年驕狂慣了,何家的大宅比縣衙還要氣派。今晚得到縣衙有異狀的報告後,置之不理倒是不會,但磨磨蹭蹭的穿衣、著甲、拿刀自是少不了的。與其說是要去支援,還不如說是想去看看能不能乘機撈點好處。

也正式絲毫沒意識到危險的何廣的這種拖沓態度,才讓唐笠有時間完成了佈置。

頭髮散亂、神情驚慌的陳夫人是在半路上遇到何廣所帶的人手的。

面對焦急哭訴的陳夫人,何廣是絲毫不急,自顧自的用色眯眯的小眼睛盯著風韻尚存的陳夫人一通問。

他得到的訊息是有一夥強人半夜摸進了縣衙,殺了幾個睡著的衙役後被發現,然後就和衙役廝殺了起來。陳夫人是趁著剩下的衙役和強人廝殺跑出來搬救兵的。

至於救兵是誰?不用陳夫人說,何廣也知道,除了自己這個縣尉還有何人?

自覺問清楚了情況的何廣突然一個探身,一把就將陳夫人拎到了自己所騎的馬上,順勢摟住了對方的腰肢。

不待羞憤交加的陳夫人掙扎,何廣招呼一聲,縱馬加速帶著身後步行的手下就向縣衙方向衝去。

銅川縣不大,沒等唯一騎馬的何廣和後面的手下拉開距離,一夥人就已經衝到了縣衙大門前。

何廣之前聽陳夫人說強人突襲之下還和剩餘的衙役打的難解難分,以為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下馬招呼趕到的手下就往大門敞開的縣衙裡衝去。

臨下馬前還不忘在陳夫人豐滿的胸脯上捏了一把。

縣衙也不大,打鬥聲自後府傳來,急著衝進去剿匪連帶撈好處的何廣帶著手下一門心思的就直接往後府衝。

何廣倒也算得上老道,或者說是有經驗,雖然是第一個衝進縣衙大門的,可進去後就放慢了腳步。

他才不會傻乎乎的一馬當先打頭陣。

何廣這一慢,略略阻擋了後面的手下。這些小兵也不傻,太瞭解何廣做派的他們心知肚明上司的意圖,也跟著紛紛放慢了腳步。於是等到最後面一個人也衝進了縣衙大堂時,最前面的一個才磨嘰到了大堂中間。

一時間二十多人在半夜裡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的縣衙大堂裡擠作了一團。

不過他們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一個個嘴上大喊大叫,腳步卻慢吞吞的抱著團往縣衙後府方向挪動。

異變陡然間發生,大堂的屋頂上突然落下了一張大網,把抱成的何廣一夥罩了個嚴嚴實實。